苏家有喜
三月初三,杨柳依依,野草青青。
湛江县又迎来了一年当中最好的时节,天气正好,阳光明媚,行走在外面不会太热也不会太冷。
怀仁堂门前早已放好桌子板凳,桌子旁边还支了个旗帜,上面写着:“赠药”。
苏祈春拿着一大包药材走出来,又将这些药材依次摆放在桌子上,细密的天光照在她脸上,像一道道金色波浪在她脸颊上翻滚。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婆走到摊位前,带着嘶哑的声音说道:“小女郎,你这卖的是什么东西?”
苏祈春听到声音,抬头盈盈一笑,笑容比天光还要灿烂,她慢慢地答,生怕老婆婆听不清楚,“婆婆,我们这儿不是卖,是送,这里有治风寒的药,还有治跌打损伤的,都是良药,婆婆,你看,你要哪一种?”
怀仁堂每年春天都会捡两天时间,将一些常用的药摆出来,不要钱地送给县里有需要的人。这一来就当是做善事了,二来,这样做也可以增长怀仁堂的名气。
老婆婆听着苏祈春说的,恍然大悟一般,枯槁的手指指着苏祈春道:“你就是知辛家的那个小丫头吧?长这么大了,都快到成亲的年纪了吧?”
苏祈春听罢微微脸红,害羞地低下头假装去拿药,嘴里糊弄地回道:“没有,刚到及笄之年。”
“哎哟,不小了,该成亲了!”老婆婆道。
眼看着人越聚越多,苏祈春可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起自己的婚事,她赶忙拿了几包治风寒的药,塞到老婆婆手里,“老婆婆,你的药,拿好。”
说完,她赶紧脸转向另一边,招呼另一边的人了。
来的都是怀仁堂附近的街坊四邻,还有些在这附近买卖的人,人说不上多,但只要人来,苏祈春都会尽量多给他们一些,尤其是那些老弱病残。
别人不知道,苏祈春这个常年跟病人打交道的人最知道,这些老弱病残最容易生病,也最需要药。
就这么赠药,这一赠就是一天,眼见着天要黑了,苏祈春摊子上的药也赠得差不多了,唯一还剩下一包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湛江县民风淳朴,这种药需要的实在不多,故而只有它剩下了。
苏祈春将那包药拿在手里,转身进了怀仁堂。
怀仁堂里还有几个病人在等着苏知辛诊脉,苏祈春走到药柜旁,将那包药收起来。
收好后,她出来,看见苏知辛仍在忙碌着,她又瞧瞧天,天还没完全黑,她想了想,索性又把那包药拿了出来,她走到门外,将药放在摊子上,慢慢地等。
晚风越吹越冷,苏祈春抱紧双肩,耷拉着双眼盯着脚尖,心里想着这包药一定是给不出去了。
这时,苏祈春的头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声音清冽而寒冷,像冬日里从山上流下来的溪水。
“请问,这里是赠药的么?”
苏祈春蓦然抬头,眼眸在望向那个人的时候有一瞬间的震动。
说话的人是个少年,他一身白衣,腰间配着一把剑,像是个江湖客,按理说,苏祈春是良家子,应当离这些江湖客越远越好,但不知怎的,苏祈春就觉得眼前的人,特别熟悉,尤其是他的那双眉毛,又浓又黑,像黑墨水画上去的一样。
苏祈春忍不住笑盈满面,“有。还剩下一包治跌打的。”
少年眼睛亮了亮,“多谢,我找的就是这个。”
月光满阶,渐渐的,也洒在少年身上,少年拿着药转身离开,苏祈春多望了他一眼,不想他骤然回头,正好,清冽的双目对上苏祈春的眼眸,两人因为这一瞬间的四目相接都愣了下。
还是少年先反应过来,他露出极微小的笑,扬了扬手里的药,说了声,“多谢。”
苏祈春呆在原地,竟忘了说什么,她呆呆地看着少年的身影,从完整到模糊。
最后的最后,月光如霜般落满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怀仁堂里最后一个客人出来,苏知辛唤起苏祈春的名字,苏祈春这才念完心里的那句话,“不必多谢。”
*
四月初四,苏祈春被邀请到施家做客,施家是湛江县颇有清名的人家,家世显赫不说,家教更是一顶一的好,湛江县的人挤破了脑袋都想和施家攀亲戚。
这不,施家的大公子施之谓到了说亲的年龄,人也是长得一表人才,再加上施家的家世,上门来说亲的人简直要把施家的门槛给踏破,但施之谓也是个眼光高的,给他说的人他一概没看上,媒人们也是想破了脑袋,不知道他到底喜欢啥样的。
正在媒人们一头雾水之时,施之谓主动提起了一个人。
“什么?”苏知辛皱眉,他坐直身子,再次问:“你说施家想和我做亲家?”
“对!”媒人肯定点头,脸上都是笑意,“苏大夫,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施家是那样显赫的人家,施家大公子人又好,模样又俊,想嫁给他的人多不胜数,他一个没看上我们还只当他是眼高于顶呢!今日才知道,原来施家大公子早就有心上人了,就是纤纤女郎!”
媒人说着说着,自己先激动起来,好像要嫁人的是她的女儿一般。
也是,能嫁给施之谓这样的人物,怎样都不算吃亏,反倒是逆天改命的一件事。
苏知辛听了半天,仍然不敢相信这件事,他家纤纤与那施之谓只见过一两面,怎么就看上了?
他想了半天,还是决定问问苏祈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