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哪怕祁予安不想相信也必须相信,因为是他亲眼所见、千真万确,他真的在触碰到她后,就看见了那些原本在他梦里的画面。
且只有他一人看见。
这事的发生,也让从不信鬼神的祁予安都忍不住产生了一丝怀疑。
他揉了揉眉心,有些苦恼。
他绝不容忍有人蛊惑他,更不允许有人在暗中对他动手脚,可方才,他又为何会将昏迷的她送去凤仪宫。
祁予安一直坚持要找到梦中的女子,他也一直坚信,他之所以会梦见她,是因为被她暗中动了什么手脚,他更是一直告诉自己,等找到那女子,无论如何,都要杀了她。
此人绝不可留。
可等他真正找到人后,他却是救了她。
他为何会救她?
祁予安鲜少有如此失控的时候,他试图让自己冷静。
他绝不能被一女子迷惑。
可不知是不是越是如此,现实就越是相反。
因为就在当晚,祁予安又梦见她了。
且这一次,他的梦里,不止是她,还有他自己。
又来到这样一个场景。
寂败的庭院,满院的落叶,十分荒凉的环境,但却是祁予安几乎日日都会看见的场景。
他不知道这里是哪。
但他已习惯性一进入梦中,就去找那张熟悉的脸。
可今日,祁予安找遍了整个院落都没有找到人。
她每日的生活很单一,不是在房里刺绣,就是在院中浇灌那些她精心呵护的花。
等房里找不到人后,祁予安走出来才发现院中那些往日开的艳丽的花早已被人摧残,花园里一片狼藉。
看见这一幕,祁予安皱了皱眉,他日日看着她种花,他知道她对这些花的爱护程度,她绝不可能会摧毁这些花。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在祁予安思索时,一群人突然闯入院中。
为首的婆子更是一脚就踢开祁予安下意识忽略的柴房。
等柴房门被打开后,祁予安也终于看见了她。与往日岁月静好的她不同,今日的她满身伤痕、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
祁予安还听见有人说:“钱妈妈,已经饿了她三日了,不会死了吧?”
死了?
这两个字让祁予安平静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钱妈妈冷笑回道:“死了最好,也算是了结了大小姐的心头之患!”
说罢,她还狠狠地对着女子的肚子踢了几脚。
躺在地上的女子不适地蹙了蹙眉。
看见这一幕,祁予安的心口忽然涌现出一股疼痛,他诧异自己的反应,他不是在梦里吗?怎么还会有疼痛感。
而当看见有人提了一桶水来,要往她身上泼时,祁予安下意识走上前想要制止,但毫无意外,他的身体穿过了那些人。
他依旧不能插手梦中之事。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桶冰凉的水被倒在她身上。
只是下一刻,院中突然进来一人,紧接着,便是人群倒在地上惨叫的声音,为首的婆子最惨,直接被踢出三米外,重重地摔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然后昏了过去。
一个身影快速地穿过祁予安的身体跑进房里。
他抱起地上的她就往外走。
而也就在他转身时,祁予安才看清他的样貌。
下一刻,祁予安直接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他满头大汗,他是被惊醒的。
因为梦中那人……竟是他自己!
怎么会……
这梦祁予安做了十五年,这十五年间,梦里除了她,祁予安从未在梦里看见其他人,更别说他自己,所以他一直坚信,是有人在背后搞鬼,用些邪门歪道企图迷惑他的心智,让他沉迷女色、不思进取。
可是今日,当他在梦里看见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后,祁予安的心被动摇了。
屋子里的动静让守在门外的流渊察觉。
他低声问:“王爷,可有发生什么?”
祁予安闭了闭眼:“无事。”
他问:“现下什么时辰?”
流渊道:“刚过丑时。”
时辰还早,但祁予安已经没了睡意,他低喘着气,眉眼也不似往日那般沉静。
事情太过匪夷所思,祁予安甚至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救人救上瘾了,所以才会在梦中都幻想出一个自己救她。
想到这儿,祁予安自嘲地笑了一声,他的想象力也是越来越丰富了,这般无稽之谈也信。
但嘲笑归嘲笑,祁予安却还是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流渊安静地跟上。
祁予安想去证明一件事。
他走在街上。
此时已经宵禁,街道上空无一人。
流渊也不知王爷大半夜出来是要做什么,他安静地跟在身后。
祁予安径直走去城内一僻静街道,这条街道远离闹市,一般不受人关注,所以夜晚降临时,街道隐秘的角落里,总会聚集一些流浪乞儿。
祁予安踏足这条街时,那些睡着的乞丐立即醒了,他们根本不敢睡太熟。
见有人来,那些乞丐双眼充满警惕和不安,他们以为这是夜里巡视的官兵,专门来逮他们这些宵禁后还在街上的流民。
祁予安看着他们,心中没有任何波动,和下午看见阮时卿昏迷倒下时的感觉不同。
他不知那是什么感觉。
但他知道,他不是救人救上瘾了。
祁予安冷着脸,转身就走:“给他们拿些银钱。”
这话是对着流渊说的。
看着王爷离开的背影,流渊神色诧异,所以王爷大半夜不睡觉跑来这里,就是为了来做好事?
流渊不认为做好事有什么不对,但他们常年在战场上,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更不会莫名其妙发善心,而这些流民和战场上死去的兄弟们比,至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