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后,各高校陆续开学,于是寂静了一个寒假的大学校园,又变得热闹而喧嚣了。
程之遥跟她的小伙伴们,此时正愉快地走在校园的小道上。
路旁是开阔的运动场。开学两三周,天气日渐回暖,各类课程也陆续开始。运动场上,上体育课的学生们自由活动着,不少人在打羽毛球,白色的小球在空中飞舞,映在初春的灿烂阳光中,像跳跃的小鸟一样。
程之遥的心情也好比这些在空中自在飞舞的羽毛球,轻快活泼。
“没想到一切进行得那么顺利!”梁钰兴奋地说,“投资人不但愿意出资,还愿意在我们毕业后免费为我们提供半年的工作场地,那就再好不过了,省去场地租金,不但节约好大一笔开支,我们也不用四处选址了!”
“虽说能提供场地再好不过,但也要考虑到场地的位置。”狄兰冷静道,“那地方跟咱们学校所在的城市相隔千里,要想整合两边的资源,那可就有些费劲了。”
程之遥也明白这一点。不过投资人的公司就在那个城市,既然提供这样的场地,很明显是想让她们从此在那个城市落地生根,加入当地的圈子。这也算是投资的一个潜在小小条件吧,程之遥觉得这是可以接受的。
所以她很乐观地说:
“能留在华海当然最好不过,但是既然现实条件摆在这,离开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已经研究过了,璟城的政策也很利好咱们所在的行业,去那里说不定还能有一番新的收获。”
梁钰点头,又道:
“不过再怎么样还是不如学校待着舒服。什么资源都有,还不用出去租房。咱们这剩下半年可不能提早搬出去!”
“那是肯定的。”程之遥说,“就一直待到宿管把咱们撵出去吧哈哈!”
就在这时,狄兰的手机响起了一连串的新消息提示音。她看都没看就对程之遥充满谴责地说:“在离校前你有必要处理干净你的感情生活。比如说,把赵老二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省得他骚扰不到你只能通过你的舍友骚扰你。你们俩的play,不该有无辜人士受难。”
梁钰接过狄兰的手机,念出上面的字:“‘转给姓程的:新提了辆车,缺个人陪我兜风,今晚八点,校门口等你。’配图……哎呦看这车跟大金表!这自拍得找了半天角度吧!”
程之遥听了直皱眉头:
“别理他。分手了还天天说些有的没得,从年后生活费恢复了就开始瞎显摆。就是嫌他烦才拉黑的。过几天就消停了。”
梁钰一边品鉴邪魅自拍一边好奇:
“你那时候那么果断分手,猛不丁还真挺突然的。怎么想的啊,怎么突然就断情绝爱了?”
“突然吗?”程之遥道,“天天给我惹事,不分留着过年啊?本来计划等毕业分的,后来一想早分晚分都一样,快刀斩乱麻分了拉倒,没意思。”
“说得好!”梁钰拍着她肩膀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改天给你介绍个更好的,把赵老二比下去绰绰有余……”
程之遥抬手坚决阻止:
“哎,别给我介绍,你自己留着吧。我现在可是非常享受现在的单身生活。好久没这么一身轻松了……暂时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喽……”
“这么坚定?”
“就是这么坚定。”
她舒适地伸了个懒腰。
“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事了。咱们就搞搞剩下毕业的事项,抓紧最后半年的时间做研发,以及享受为数不多的校园时光……”
就在这时,“biu~”地一声,一个白色的物体从后方袭来,打断了她的话,轻盈地从她肩头擦过,撩起耳边的发丝,顺着她肩膀就要咕噜噜滚下去。
程之遥停住话头,下意识伸手一捞,攥住了那个轻飘飘的东西。
她拿到眼前一看——一个羽毛球?
程之遥往一边看去。
操场上打羽毛球的可不少。不过没见到过来找球的。
“谁的羽毛球啊?”程之遥举起羽毛球,提高声量问,“没人要我可带走喽~”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在距离几人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然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学姐,是,是我的球。”
程之遥回头。
日光太过明亮,她不由得用手挡了下直射进眼里的光。
她微眯着眼睛,看向面前这个陌生又隐约带着几分熟悉的高挑美少年,有些不确定地说:“你是……李衍?”
美少年拿着羽毛球拍,害羞地点点头。
“是我呀,学姐。”他微红着脸说。
程之遥望着他的身影,一时间忘记了说话。
许是午后阳光太好。面前的人竟如从画中走来,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他穿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运动服,束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黑色发带,身形依旧是高挑纤瘦的模样,但却哪里都不一样了。
原先细瘦的身形不再羸弱,而是更加舒展,挺拔;肩膀似乎宽了一些,不再瘦骨嶙峋;运动服敞着怀,里面是简单而宽松的运动背心,被汗水浸湿了,于是就隐约透出下面的肌肉线条来,清晰分明,却不显敦拙,而是紧致结实,呈现出一种瘦劲又富有力量的美;胸前的肌肉延申到背心的领口,于是就让人看清了那藏在布料下的肌肤是那样的洁白,如初雪般不染纤尘;精致的锁骨上挂着细密的汗珠,在阳光的照射下,如宝石般熠熠生辉;修长的颈项如天鹅版优雅纤美……
再往上,是一种介乎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青涩而又鲜明的轮廓。两颊稚嫩的婴儿肥稍稍褪去,精致的下颌线于是愈发清晰流畅,利落分明;红润的唇瓣,却显露出异乎寻常的柔软,微微张开,仿若诱人的邀请;精致高挺的鼻梁,在脸颊上投下错落光影,宛如完美的艺术品;而那双漂亮至极的眼睛,已经褪去青涩的迷茫,转而被某种坚定而富有希望的东西取代,掩映在乌黑如鸦羽般的发间,如水洗的黑曜石般,定定望着她,明亮闪烁,熠熠生辉……
如春天般。
一种充满活力、感染力、旺盛生命力的美。
长开了——程之遥在心中惊叹。
从没有见过哪个人的成长能带来这种翻天覆地、令人惊叹的变化。这种变化,只能让人想到是造物主的奇迹,一种脱胎换骨般的、崭新的、近乎完美的、造物主的杰作。
连周围的天空花草,都因为这份美,而被带得增色了几分
这是最纯粹的美。美到蛊惑人心。美到失去言语。
程之遥无法形容自己是什么感觉。就好像突然目睹一朵世间最美丽的花,在眼前静静绽放,近乎壮丽。她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蛊惑性的美,摄魂夺魄,忘其所以。
风在静静吹。空气中是花的香气。她久久没有言语。
在长久的沉默中,梁钰最先回过神,先声夺人:“小李学弟你这、你变化也太大了吧!天呐都快让人认不出来了!”
李衍低垂了眉目,像路边的垂柳般,浅浅地、静静地、矜持地微笑着。
“还好吧。”他低声说。
又缓缓抬眼,看向程之遥,带着欲说还休的情意。
程之遥呼吸起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