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薛逸天凑到薛凌天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后者瞬间脸色灰败,肩膀无力地塌了下来。很明显,薛凌天现在已经变成了三人组里那个要被牺牲的替罪羊。
薛同云可不想如此轻易放过薛逸天,刚想开口,被一只大手握住了手腕,顺着手腕往上,视线对上薛惊昼的脸,他摇了摇头,无声道:“算了。”
习以为常的表情、无可奈何的语气,仿佛类似情形早已经历过无数遍。
薛同云看了,心直往下沉,她怎么会不懂“算了”这两个字背后隐含的潜台词?
——算了,你只是个平平无奇毫无根基的小修士,哪里斗得过一宗长老和世家家主。
——算了,日后还要在乾元宗修行,将执法长老得罪狠了只会招来更严酷的报复。
——算了,还是算了吧。
于是她的肩膀也塌下来,同时不可抑制地想到,如果薛惊昼一直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成长,一直被针对、被放弃,从来没有得到过属于他的正义,那么他会黑化也是常理中的事情。
她想说点什么来安慰他,可他面色如常,既不意外也不失望,嘴角甚至挂着一抹浅淡的笑意,让她觉得一切口头安慰都是空谈,而他也并不需要。
事情就这样尘埃落定。
烈阳对他们的识趣感到满意,居高临下道:“你们两人在秘境中出手伤害同门,一样犯了乾元宗门规,念在你们懵懂无知,便不作惩戒,自行下山去吧。”
像是猜到拂雪会反对,烈阳说完马上转过来,姿态堪称恭敬,“师叔,这两个弟子并未通过入门试炼,按例可自行选择留在外门修炼或是下山,但他们在秘境中伤害同门,触犯了门规,我便做主不再追究,允他们下山去,不知师叔您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他话说得冠冕堂皇,理由也正当,仿佛没追究她和薛惊昼的罪责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若是拂雪还执意要收他们为徒,便是视门规如无物,无论如何难以服众,他们的身份也不会得到承认。
看来烈阳虽碍于证据不得不处置了薛凌天,却也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和薛惊昼。
如果说在此之前她都是旁观者的心态,那么此刻她已经转换成了亲历者,与薛惊昼成了同路人,切身体会到了被强权欺压的滋味,并真情实感地觉得厌烦。
煎熬中,一道冰雪般的声音压制住了她蠢蠢欲动的战斗神经,“谁说他们没有通过入门试炼?”
拂雪抬手,一道晶莹剔透的水幕出现在半空中,画面从拂雪出现在秘境出口开始回溯,到薛同云和薛惊昼掉到密室中为止。
“两日前,这两名弟子就已经走出幻境,完成了入门试炼,之所以没能按时出现在试炼出口,不过是遇到了别的意外。”
薛同云一脸膜拜地看向拂雪,虽然还没正式拜师,却已经体会到了被师尊罩着的感觉,心里的大石轰然落地。
水幕播放结束,拂雪看向烈阳,“门规要求新弟子必须在三日内走出幻境,却没有规定必须三日内出现在秘境出口,我想乾元宗也不是如此迂腐的地方,是吗,师侄?”
烈阳无言以对,根本没想到里头还有这么一层,当即有些后悔方才的话说得太轻易,现在被拂雪挑破之后,他若再开口阻拦,就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局势如此,他也无能为力,对下面的薛逸天摇了摇头。
拂雪起身,准备带薛同云和薛惊昼回明镜峰。
“慢着!”说时迟那时快,薛凌天往前跨出一步,“掌门、长老,我要举告,薛惊昼已堕入邪道,使用在体内种金蚕蛊这样的邪术进行修炼,为正道宗门所不齿,如何有资格成为乾元宗弟子?”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砸在殿内每个人心上。
金蚕蛊是所有正道宗门明令禁止修炼的邪术,影响远比宗门内部纷争恶劣。
薛凌天嘴角浮现一丝冷笑,要不是阿逸说了,他都不知道,练了这种邪术,薛惊昼的下场又能比他好到哪去?不被打死都算他命大。
他得意转头,不期然对上薛惊昼从容不迫的眼神。
薛惊昼本就身体羸弱,又生受了烈阳一掌,嘴角的鲜血凝固成暗红色,更衬得他脸色苍白,像是随时要驾鹤西去一般。
只见他微抬下巴,嘴唇翕动,无声对薛凌天说了两个字:蠢货。
沈阙从高台上走了下来,一直走到薛惊昼面前,严肃问:“你体内真的种下了金蚕蛊?”
“是。”
薛惊昼回答出这个字的一瞬间,大殿内便升起一股山雨欲来之势,他就站在风暴中心,却颇为气定神闲,自有一种任尔东西南北风的壮烈无畏。
薛同云原本还在担心,但见他如此姿态,心莫名就定了下来。
“哎呀呀,贫僧是不是来晚了。”清润如朗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贫僧?薛同云好奇朝门口望去,乾元宗竟然有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