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一整天,直到夕阳西下时分大家才收了工,终于可以放开了饱餐一顿!
傅彦却有些心不在焉。
他怀疑贺听澜是不是会读心术,否则怎么好像他每一次都能猜中自己的想法?
既然逃不出去,那不如摊开了,直接了当地和贺听澜谈谈条件。
晚膳过后,傅彦敲响了贺听澜的房门。
然而敲了好几声都无人应答。
总不会这个时辰就睡下了吧?
傅彦不明所以地离开了,他在院子里兜兜转转,迎面遇上一个山匪。
没记错的话,这位应该是六子。
于是傅彦迎上前去,道:“六哥,请问大当家现在何处?我方才去他房间寻人,但他好像不在屋内。”
“这个点儿的话……”六子挠挠头,说:“应该是去练武了吧。害,大当家经常神出鬼没的,你要不四处找找?尤其是西边小树林和空地那块。”
“好的,多谢六哥。”傅彦拱手一揖,便朝西边走去。
果不其然,离小树林一里远就听见一阵阵的“咻咻”声。
傅彦放轻了脚步,走进小树林便看到贺听澜在月下练剑。
只见他身姿轻盈,素白的衣袂随着一招一式翻卷飞扬,似是随风飘落的花朵,也似月下翩翩起舞的蝴蝶。
贺听澜的剑术刚柔并济,如行云流水般,时而敛藏锋芒,时而又势如破竹。
冷寂的月辉洒在他身上,又在那剑刃上折射出凛凛银光,衬得少年不似白日那般张扬明媚,反而多了一分倔强和坚韧。
在武学这一方面,傅彦实在算不上了解。
傅家世代都是文臣,祖上出过七位丞相、二十三位四品以上的大员。
傅彦从小便在傅家私塾读书,长大一点考去了国子学,再然后去了太学。
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武学,也只是与众世家子弟一起观看了军队操练,以及在宴会上看过几场剑舞表演。
军队操练侧重于实用性强,且更加适用于靠重兵器厮杀的战场,所以实在称不上美观。
而剑舞本质还是表演,虽然舞姿优美,却是柔大于刚,少了杀气。
这是傅彦第一次见到招式美观的同时,还具有压迫感的剑法。
他驻足在原地,情不自禁地屏气凝神,生怕呼吸重了些就扰乱了眼前这番景象。
饶是门外汉的傅彦,也能看出贺听澜在剑术上的造诣已经非常人能及。
宝剑仿佛不是他握在手里的一把武器,更像是与他融为一体,人剑合一。
人操控着剑锋的走向,剑也反向操控着人。
贺听澜仿佛已经全身心地沉浸于其中,傅彦隔得太远,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感受到一些莫名的、暗流涌动般的情绪。
好像当他褪去了白日的玩世不恭和吊儿郎当,只剩下某种很纯粹的的气质。
傅彦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贺听澜把一套剑法练完,他才回过神来。
贺听澜挽了个剑花,将利刃收回鞘中。
“看就大大方方看嘛。”贺听澜扭头朝傅彦的方向喊道。
被发现了,傅彦有些许赧然,但还是走上前去。
“你也出来散步消食啊?”贺听澜抱着双臂道。
“算是吧。”傅彦颔首,“不过今天忙活了一天,你还练剑,不累吗?”
贺听澜轻笑一声,“累啊,但是今日累了不练,明日下雨不练,后日风大不练,夏天太热不练,冬天太冷不练。想偷懒总是能找到借口的。”
“说得在理。”傅彦颇为认可地点点头。
贺听澜把剑挂在一根戳出去的树杈上,又从另一根树杈上取下一个酒袋,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
“夏日的夜晚配上冷桑葚酒,真乃人间极乐之境!”贺听澜喝爽了,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说吧,找我什么事?别又是来套我话琢磨着逃跑的。”
傅彦:……
这家伙!
他清了清嗓子,认真道:“我知道很难逃跑,已经打消这个念头了。”
“我们谈谈吧,你放我回去,想开什么条件,只要是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一定会尽所能替你争取来。”
贺听澜喝酒的动作一滞,若有所思了一会,道:“好吧,那你先说说看,以你的能力,可以给我提供什么?”
“金钱?”
“我钱多得是,不需要你给我。”
“人脉?”
“我就是个做生意的,该结交的人都结交了,也不需要你给我拉客户。”
“那……权势?”傅彦不想透露太多自己的背景,又欲盖弥彰地找补了一句:“虽说我家里不算有权,但好歹也是在朝野有点关系的。”
“算了吧,我可不想跟当官的扯上半点关系!”贺听澜蹙眉,语带嫌恶道。
傅彦摸不着头脑,“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到底为什么要将我留在此地?”
“如果说你想绑架我,逼我家人交钱赎人,但这都一个多月了,你也没这么做。”
“如果说你想我为你所用,可这段时间你只叫我打杂,这些活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只要你放我回去,我保证至少可以给你五百两白银,以报答救命之恩。”
“这难道不比现在划算吗?我住在这,你还要多花一个人的饭钱。”
贺听澜难得安静地听完了傅彦这一通话。
他沉默了许久,然后拍了拍傅彦地肩膀,“你跟我四处走走吧,我给你讲个故事。”
说罢,贺听澜拿起剑和酒袋,在月光的指引下沿着小路慢慢走。
傅彦一头雾水,只好跟着他。
“很久以前呢,有一个小孩,母亲离开家再也没回来,师父又遭人所害。因为他身上没钱,交不起房租,就被屋主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