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来看你了。”
她很淡定。
“哦呵呵——哦哈哈——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和尚们摇了摇头。
念经声响起。
三姨奶笑的更加疯狂。
她无视了她姐姐和水梧桐的互动,嘴巴大张,凄厉而刺耳。那音调仿佛在所有人的脑海中拉成一条直线,再也思考不得。
宛如捕兽夹般的牙齿上下间穿插着黑红的血丝。
水梧桐定睛一望。
那血丝蔓延着,圈到了每个人的脖上。
三姨奶贪婪地舔了舔她的嘴唇。
她和口中的眼珠都越过了水梧桐,朝着门外惊声大叫。
水梧桐转过头。
表姨端着一杯豆浆,脖间的线随着脚步逐渐缩短。
她笑意盈盈的过来。
三姨奶兴奋到打了个鸣。
“表姨,你看见了吗?”水梧桐接过了杯子。
还未待表姨回答。
豆浆中赫然升起尸体的另一只眼珠,紧跟着,又浮现出数个小眼。
它们一起眨巴着。
冲着表姨的脸就飞扑。
“表姨!”
“哎呦我说妹妹诶,你也太能睡了吧?”
水梧桐睁开了眼。
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
原本放置在院子里的凳子,也全都被收了回来。
她躺在床上,周围的布置与前面一样。
她看向了站在床侧的三姨奶。
三姨奶直愣愣盯着她,虽然有些毛骨悚然,可她与常人也并无什么区别。
“我表姨呢?”
扫视了一圈,水梧桐没有在屋内看到表姨的痕迹。
就连之前收起的席子,也不见了踪影。
三姨奶疑惑地望着她:“什么表姨?妹妹,你睡晕了吧?”
她伸手就要去摸她的额头,却被水梧桐躲开。
焦黄的手指透出股股烟味。
尽管身侧的人在有意遮挡,可她还是看见了三姨奶那黑黄的牙齿。
只是,没了尖牙。
她不信她。
水梧桐挣扎着起身,她要到院子里。
她要去找表姨。
“你起来干什么!快躺下!”三姨奶拽着她往床上摁,“外面下那么大雨呢你出去干嘛?乖乖待屋子里,你要什么我去给你拿就是了!小孩子家家的,也不知道晦气!”
“你为什么一定要我躺在摆寿衣的床上?”
水梧桐的眸中看不出情绪。
她好像真的只是在问一个很日常的问题。
“拿掉了不就好了,再说了,你从哪儿知道的?”
三姨奶好像对之前的所有都不知情。
她像是第一次听说。
“我表姨告诉我的。”水梧桐有些好笑。
明明大家都在场,还用装不清楚吗?
“现在什么时候?下午了吗?”
她想了起来。
只有知道了几点,她才能算出到底哪个才是她的梦。
包括她现在,到底是清醒着,还是睡着。
“还下午呢!我就说你睡晕了吧!”三姨奶干脆笑出了声。
她一边笑,喉咙里一边止不住的咳嗽。
“这都第三天上午了,再过会儿大家就要去墓地,咳咳咳......”她捂着胸口。
一天......
水梧桐歪着头。
一定有时间是错的。
就算她向来记性不是太好,人又热衷于睡觉,也不会丢掉这么久的记忆。
三姨奶缓过了劲,她深吸口气,总算是不咳了。
她向水梧桐嘱咐着:“待会儿我们就去墓地上了,要把人埋进去。你不是子孙你不要跟着啊,你就待这里等我们回来。别出门,千万别出门,更不允许跟过去!”
她一本正经的说着。
水梧桐也一本正经的听着。
任谁来看,都要夸一句她们长幼和睦。
有这么一个乖巧的孩子,三姨奶自然是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没过多久,和尚们就来喊她准备出发。
水梧桐扒着窗户。
长长的队伍里,看不见她,也看不见表姨。
哭嚎声逐渐远去。
院里,只剩下打杂的陌生人。
水梧桐灵活几步。
一转眼,她就跟在了队伍的最末。
她也给自己披上了白布,完美融进了队伍中。
三姨奶不让她去,她就偏要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墓地并不遥远,就在村子后边某一大块田内。
水梧桐一直低着头。
她害怕队伍里会有人认出她来。
她的眼睛四处转动,用余光寻找着。
她又看到了众人脖子上的黑线,灵堂里,并不是她记错了。
三姨奶骗了她,她就知道那个老人没有那么简单。
也许现在并不是第三天......
水梧桐大胆猜测着。
也许这还是第二天,这就是第二天的下午。大雨遮挡了阳光,阻碍了她对时间的判断,三姨奶是故意那样说。
那......
表姨呢?
她心中一颤。
队伍全部迈进了田野。
最前的直系子孙们正在依照和尚们的指示一一跪下。
棺材缓缓打开。
表姨夫痛哭着扑上去见他的母亲最后一面。
糟糕!
水梧桐朝后看了一眼,随后猛然蹿了出去。
她顾不得什么礼仪,从队尾推翻了一路试图阻拦她的人。
“表姨!!!别回头!!!”
“表姨!!!你不能回头啊!!!”
表姨半蹲在人堆里。
她不愿意下跪。
人群的后端,三姨奶穿着花衣,她冷眼望着前方闹成一团的众人。
棺材马上就要下葬了。
就差几步。
水梧桐被前方的几个和尚死死拉住,她拼命扭动,越来越多的族亲上前摁着她。
“表姨,别回头!表姨——!”
“你们别动她!!!!!”
她大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