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再度响起,却是已到了荣安堂之内,众人齐齐转头,才终于望见了自那房梁之上垂下的一截衣角。
在那之上,正支腿坐着一个年轻女子,玄衣红襟,墨发黑眸,居高临下望来,那散漫的神情中似笑非笑,却令人万万不敢小觑。堂中人多听过她的名声,却少有曾与她照面者。曾经她初入江湖有人赞其风姿神秀,到后来她凶名远扬则有人描述其狰狞可畏。
然而也只有真正与她相见,才能知那些纷繁传言实不能绘其万一。纵然辜断等人早对她满怀憎恶警惕,甫一照面却也难免一愣。
“虾兵蟹将,难道也值得我出手?”
妫越州便在一众沉默里径直出声,话语间可谓十分张狂。还未等辜断几人暴跳如雷,那楚人修却是抢先一步上前道:“你是妫越州?江湖传言你弑师灭祖、杀人如麻,可为真相?”
妫越州向他打量了一眼,微微一顿,却道:“所谓真相,假作真时,真亦假便是——是不是这个道理?”
楚人修原本就在屏气凝神,闻言却是一愣,还欲开口,却猛然间从这话里领悟到了甚么玄机,再度向妫越州望去时,便只有默然不语。
“你这魔头!休要故作玄虚!我问你!你来此可是为了明坤神剑?!”这时,辜段终于跳出来大声道。
“老登,何必急着寻死?”妫越州冷声道,“不为明坤神剑难道我就杀不得你么?”
“——你!!!”
“好师弟,几位师弟,”她不作理会,转而又将目光放到了缩在堂上西南一角的灵霄派几人身上,讥讽道,“不老老实实缩在我瞧不见的地方,又到这里来逞甚么英雄啦?”
吴叁风便怒道:“师姊……这便是我最后一次这般叫你了!你……欺师灭祖、叛逆正道,已犯下弥天大错尚不思悔改!咱们灵霄派早已容你不得!更何况血海深仇,不能不报!妖女、魔头!今日我等便与你不死不休!”
他拔出剑来,却在妫越州望来的视线中呼吸一窒,再难有动作。好在此时素明舟已持一派镇定自若之风,终于开了口。
“不知尊驾来此是何缘由?”
妫越州转眸,打量着这个在原书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讥笑道:“我为何来此,难道你们不知?”
素明舟心中一紧,不免担忧他们暗中所谋是否已被敌人洞察。不过他面上的功夫早已修炼得炉火纯青,决计不会叫人看出分毫变化。
“老夫以明坤神剑为聘,意欲为女招赘,这才广邀武林人士前来。若是尊驾为了夺取神剑而坏了小女姻缘,老夫纵然年老体迈,也不得不无礼了。”
恐怕事态有变。他暗道。原本以妫越州之嚣张行事,最可能出现的时间便是比武最后要当众宣布明坤神剑归属之时。可不料她竟派出爪牙来伪装打探,此刻却又突然出现却并不急着出手……不,恐怕那事已教她知晓了!
素明舟这厢思绪百转,却又听妫越州开口道:“素庄主这是哪里的话?难道我就不能来比武么?我既要拿了明坤神剑,也要同你女儿结亲,难道不妥?”
堂下几人闻言,只剩一惊,继而悚然难信。李尧风再难忍耐,大声道:“妖女住口!素小姐乃江湖名门闺秀,端庄识礼,冰清玉洁,名声岂可容你污损?!更何况那明坤神剑——唔!”
话音未落,他竟已隔空被击飞了出去,直直摔向了荣安堂外几丈远才传来坠地之声。其余人却并未看清房梁上出手之人是如何动作。
妫越州本就心情不妙,此刻则已耐心尽消。她视线略过那侧一直暗自蓄力的赵归吟、霍颂二人,缓声道:“想来你们必定是有不少‘奇思妙想’,才敢在此同我周旋。不过不妨事,我近来修身养性,便一个个打杀下去也不会烦心——总会教你们交出我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