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这小丫头够格当我徒儿么?不如就我教她几招,来跟你那个‘不姓琴的’徒儿打一场,敢不敢?”
妫越州顺着她下巴所指的方向,便瞧见刻意同她回避视线的沈佩宁。
“我叫沈佩宁!”沈佩宁突然出声道,“我不打。”
“嘿,莫非你这丫头怕输不是?”
“不怕输。就是不打!”沈佩宁梗着脖子喊完,便抛下众人继续向村尾跑去。这桃花村本就不大,与村尾相连之处便是连绵的山丘,山上尚生长着密密麻麻的林木,只不过因时令原因却都是光秃秃的。
沈佩宁一路推开那些拦路的枝干,快步而行,直至到了一处小山丘的山顶。她解开佩剑,便盘膝坐在地上望着远处的天际,仿佛是借着那熔金落日来平复心绪。
不知过了多久,明明耳边也未曾听到甚么动静,鼻间亦闻不到甚么气味,周边的一切都与之前无异,但沈佩宁就是能觉察到:她来了。
于是她不必回头,便出声道:“你是不是快死了?”
话音飘扬许久,却没有任何答复,她这才拧过头去,却见妫越州好整以暇地站在她身后,目光同样落在了那天边的夕阳上,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方低眸瞧来。
“你便是为这个不高兴?”她问道。
“不是!”沈佩宁仿佛被针扎了一下似的从地上弹了起来,恨声道,“我是怕你死得太早,叫我终究报不了仇!”
妫越州挑眉道:“就你这功夫,等你来报仇恐怕都是给我延寿了。”
沈佩宁怒瞪她,几度要拔剑,只好强力按捺住。
“也是,还有人要拜你为师呢,等着继承你的衣钵,”她冷笑道,“你自然瞧不上我!”
她想了想,“啪”的一声便将那玄铁剑摔在地上,独自抱着明坤剑道:“还不叫你的朋友、还有你的好徒儿来打我啊,你们最好便将我打死!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妫越州拧了下眉,这回是当真不解了,便问道:“她不过就是让你去比试比试,怎么就发这么大的脾气?”
“她打我——在路上她突然就打我!她还嘲笑我的名字,”沈佩宁道,“她抢我的明坤剑……”
话不过说出口半截,反应过来的她便狠狠地咬了下唇,将剩下的一切都吞回腹中。沈佩宁本意并非如此——至少她深以为这绝不是她的本意,她既不该示弱,也不该如此控诉。
于是她抹了把脸,恶狠狠地再度瞪了妫越州一眼,蓦然又背过身去。
妫越州似乎叹了口气,出声时却说起了同之前风马牛不相及的另一个话题:“这里才建了很短的时间。”
沈佩宁耳朵一动,并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但她不愿开口去问,便佯作甚么也听不到的冷酷模样,绝不回头。
妫越州自然能看得出来,便自顾自继续道:“沈佩宁,你与桃花村一样,总还有很长时间。”
“今日不胜,总还有来日方长,这不是你自己说过的话么。你要取胜,便要先经过失败。在你日后的时光中,总会有千千万的成败如影随形,你也会从中见到更多、感受更多、记住很多,不负此生,才算快意而活。这便该是你的人生。”
沈佩宁听着,原本怀抱着明坤的手已经用力收紧,一时间她的脑中似乎闪过了千万思绪,又仿佛只是空空如也。哪怕她拿起了剑,也从未对自己的未来有过太多畅想与规划。她只是拿起了剑,然后去寻找妫越州的方向。
——这总比以前好得多。
“那你呢?”她最终还是问出口了。
“我?”妫越州笑了一声,淡然道,“我总会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