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没吃成,池一回了学校。
最后她也没有写英语作业。
但是那一次,她很幸运地没有受罚——她被傍晚的冷风吹得发烧了。一个礼拜之后,时雨再去学校,英语老师已经在发下一套英语卷子了。
一套卷子不写是晴天霹雳,十套卷子不写就是雨季,没人在乎。
半个月后,他的新戏播出。不只是学生认识他了,连家长也会偶尔提到他的名字。池一,毕竟这是一个简单又漂亮的名字,即使只是看到这个名字的形状,也会让人多看几眼。
以他的知名度,一年半之后,他去考江艺,基本就是十拿九稳的事。
她把塞在她课桌抽屉里的卷子一张张抽出来,展平,数了数,一共十一张。
她决定把这些卷子都写完。
也是那一周的周末,时雨独自把卷子做完,对了答案,错得很离谱。如果做的时候就觉得困难,可能只是知识点不重合,但她可是满怀信心地写下答案的。
我不会考不上吧?
不会吧!
她想沉思片刻,没沉思三分钟,就对着桌子一通乱锤。
要考江艺!要和他做同学!
一旦走在江艺的校园里,在回想现在种种丑事,也总像是甜蜜的。如果被拒之门外,想起之前的辉煌,也会是耻辱的。
和他相差多少,就补回来多少。
毕竟,就连他自己都是她找到的。
但是,她把池一的成功归于自己的成功,那么秦焱的失败算不算是她的失败。
其实她没办法对任何一个人负责任,也享受不到任何荣光。和金子说你是金子有什么意义,它原本就是金子,并不因为被谁说出来而有任何改变。
就好像,现在江艺校园里刮的风依旧很冷。
她把薄毛外套脱掉,搭在手臂上,希望能患上重感冒,这样就不用写卷子了。她没办法拿出坦诚的态度,把别人的人生当做自己的战利品。她把这种清醒当做一种长大的标志。
但是哪有大人会通过让自己生病的方式来逃避问题啊。
远处汽车无声调转方向,驶出校门,光源不在了,冷风更刺骨。
身后却传来一串孤零零的脚步声。
熟悉的厚重触感压在她的双肩上。
那是一件灰色的大衣,第一次下雪时,她就穿着它。她当然知道这是谁的衣服。
池一皱着眉,把领口圈在她的脖子上,把她整个人压进这件衣服里。银发遮住了面颊,几乎要消失之中夜色中。
时雨把面颊鼓起来,只是说:“我觉得有点热。”
“今天才五度。”
自然而然,两人朝着宿舍楼走。一切都很寂静。
这一侧的校门已经和她入学起所知的一样按时关闭了,似乎这条校规从开始的那一天,就酝酿着此刻的安静。
时雨随口问:“你要去南边了吗?节目是不是要拍新一期了。”
“下周去。”
“今晚刚刚回来?之前好像都没见到你。”
“不是和你说过了,这几天要去开会。”
“那边很热吧。我看有二十几度,别感冒了。”
“热了就会脱掉的。我又不是分不清冷热。”
“笨蛋。”时雨说。
“你说什么?”
按往常的角色分配来看,是万万轮不到时雨对池一说出这句话的。但是此刻,她竟然在差点被冻感冒之后,毫无理由地说出这句话。
池一没料到,露出讶异的神色,手还按在她的双肩上,扶着那件衣服,没想好下一步如何动作。
时雨问:“为什么装没看见。”
池一上身一僵。
那辆车走掉之后,他的脚步就忽然响起来。如果他不是幽灵,当然就在那辆车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