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美梅觉得比起刚才,舒坦多了!
她每回都是这样,把宋志国的事儿跟伍得娣或者大嫂赵友娣一说,她们帮着骂一顿,她心里就舒服多了!
后续宋志国还会拿着吃的喝的来娘家送礼接她回去,这一套下来她十分受用,觉得事情就应该这样解决!
伍美梅心里得意,想着那个女工的眼神,突然离开的动作,觉得那个女工肯定是去找人来帮她说话了!
宋盈君压根不搭理她,也没接她话,她最讨厌这样,跟宋志国一个死出!
不过不打紧,有别的人帮她说上两嘴,她就不难受了!
反正人家都知道她不容易就得了!
宋盈君见外面的客人已经结帐走了,现在还没有新的客人来,也没顾虑了,就靠在橱柜边,看着伍美梅,问:“你现在非得跟我翻旧账是吧?”
伍美梅叹气唉气的:“你说翻旧账也好什么都好,你说什么就什么吧。”
她看到之前离开的女工,果然带着另外两个女工来了。
她就说嘛!
伍美梅把音量提高:“等你以后当了父母你就知道了!”
又是这种!
宋盈君组织了一下语言,一桩桩一件件给这个妈理清楚——
“你说问我我什么都说不知道,这话不厚道,选择性无视我最初说的‘我想去江城打工’。”
“无论我提出什么要求,你们都全盘否定,以前我也确实软弱,你们否定我之后,我就放弃提出要求,任由你们安排了。”
“问我想跟什么人过日子的时候,我才十几岁,完全没有跟人过日子的想法,你们突然提出,所以我那时候肯定我不知道。”
“我说没这个打算,但你们反而给我算计起来,想把我嫁给厂长那个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的儿子,来给宋志国换个职位,就就是你所谓的‘为我着想’。”
“有些话你自己骗骗自己得了,别以为说多了这事儿就能被你说成真的。”
“我还没提你当初想把妹妹卖给个老头的事儿,这是为人父母做得出的事情?”
“你们年纪长了,但是良心没长啊,心虚,还把你们干的那些亏心事安一个好听的说法,有本事做没本事认,还哪来的脸批判我。”
“就事论事,不是所以事都可把‘父母为你着想’这话搬出来估挡箭牌的。”
“之前我说跟你们断绝关系的时候,你们是怎么指着我说穷死也不认我的?”
“怎么着?现在见我没变穷,还能赚俩子儿了,又想来吸我的血了?之前骂过我的当没事发生是吧?”
“怎么想得这么美呢?成年人了,要为自己做的每件事和说的每一句话承担相应的后果。”
“你们也是好命,做父母不用考试,只要把孩子生下来就行了,真当年岁增加了权威就增加是吧?”
“我看你们没点做父母的觉悟,天天想着从子女身上找优越感存在感,也见不得子女过得比你们舒服,子女过得好点你们就打压,要不就拼命吸血。”
宋盈君深吸一口气,说:“这点我不怪你们,怪就怪你父母也不会做父母,没教过你们这些,也没疼过你们,所以你们没从你人父母那儿得到的东西,就想着从子女身上扒出来。”
她讽刺地笑了笑:“怎么可以呢?你们没给子女,子女哪来这种东西给你们?几十岁的人了,这么天真啊?”
宋盈君到底还是老派人,不习惯把“爱”字说出口。
但说的和听的,都知道“这种东西”,指的是什么。
伍美梅没想到宋盈君直接把这些事的最根本的目的挑明,这一下她有点措手不及,毕竟她没遇到吵架撕破脸的。
宋盈君字字句句,把里子和面都说得清清楚楚,伍美梅被堵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因为宋盈君把她和宋志国,甚至大多数这代和上代父母,都刻意回避的那个他们为之不齿的原因,抽丝剥茧,全都摆在明面上给她看。
很多人根本没那个直面自己阴暗面的勇气,更何况这人是伍美梅。
刚才离开的女工回来了,伍美梅赶紧转移话题:“你这么说我!那我去死!我死了赎罪行了吧!”
宋盈君内心毫无波澜:“去呗。”
伍美梅作势站起来往外走:“我这就跳桥去!”
三个女工赶紧涌了进来,拉着伍美梅。
伍美梅借势站着不动,就哭。
她就知道有人帮她!
女工甲拉着她说:“大姐,这桥还没建好呢,你进不去!”
女工乙说:“跳桥多麻烦呐!”
伍美梅听着不太对,愕然地问:“什么意思?”
女工丙举起手里打散装白酒的瓶子:“这儿有瓶农药,喝下去比跳桥死得快!”
宋盈君一看这三个女工的样子,就知道她们商量好的,那瓶子就是装散装白酒的,她家的农药全都在特定的瓶子里。
她配合几个女工,对女工使了个眼色,一边对伍美梅说:“拿个杯子来倒给她……还是你喜欢直接对瓶干了?”
伍美梅看着女工们认真的脸,再看其中一个真的拿杯子去了,另外两个还一左一右夹着她呢!
她顿时慌了,拼了命挣脱她们往外跑,边跑边喊——
“杀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