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事与否,在于有心之人。
黔成王早先因大臣启奏《闺德图记》一事而动了肝火,此番听闻国师旧事重提,心中火气方才缓缓降温,却又被凌月一番言论挑至沸点。
黔成王目光如炬,“于卿,这位大儒是何方人氏,因何昔日不上奏?”
黔成王这话明显是在质问于时政,昔日调查《闺德图记》相关事宜,为何不表明自己与此书作者相识。
于时政屈身跪地,“回禀大王,微臣昔日并不知晓此籍为方卿所著。前日听国师提及,微臣方知此事。微臣惶恐,微臣早已不与方卿往来,又从何得知他著此书一事。大王明察……”
“罢了,此事就此揭过,不必再提。”于时政一语未了,便被黔成王出声打断。
此言一出,便有大臣纷纷跪地磕头,还欲再劝,“大王三思,此事关系立储一事……”
内侍重新奉上的茶盏再次落地,这回却是朝何植脸上砸来,颧骨处倏尔凸起一块红肿。
黔成王怒气难消,起身离去,内侍大喊一声“退朝。”遂连忙追上前去。
不少朝中大臣不禁暗中唏嘘,同为阉人,瞧瞧国师,再瞅瞅那位东厂提督太监,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殿内俯跪的众臣纷纷愕然,你瞧着我,我瞅瞅你,眼中写满无奈与荒唐。
但又能如何呢?黔成王专宠良妃并非一日两日。
早在黔成王还是亲王时,良妃便已在王府独受宠爱。黔成王的正妃,如今的王后,自打嫁入王府,便倍受冷落。
于氏进府不及半年,黔成王便将良妃娶进门,自此于氏开始守活寡。
幸而于氏母家势力强大,黔成王方不至于毫无顾忌将良妃立为王后。
照而今的趋势,改立王后,继而立良妃之子为储君,不过是时日问题。
众臣三三两两往宫外行去,凌月侯在殿外,何植甫一出殿,便迎上前去。
何植做了亏心事,却未得到想要的结果。此刻见着国师直愣愣瞧着自己,内心难免虚怯,垂头丧气,便要绕过凌月躲开。
凌月哪里肯给他这个机会,她身形轻盈,劲风一般,三两步冲上前去,挡住了何植的去路。
“何大人。”凌月阴阳怪气,凑近了歪头盯着何植。
“还想请问何大人,因何那般有缘,可巧便在我前往丞相府时路过呢?我竟不知,与何大人有如此深厚的缘分。”
何植方才于早朝弹劾国师私下结交朝中重臣,而轻慢修复傀儡一事,是觉黔成王会因此降罪于他。
何植素日倍受国师欺压凌辱,此番费尽心思逮着机会弹劾一二,哪曾想国师竟愈发不好惹。
竟是反复提及撰改《闺德图记》此举,简直不知死活。
黔成王发怒转身离去的那一霎,何植的内心萦绕着心虚、惊惶,甚至悔恨不已。
悔自己口舌无忌,偏要出头弹劾那位素来受宠的国师。
何植今日敢于弹劾国师,实乃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否则,以他往日谨慎小心、堪称窝囊的行事风格,借他百倍胆量,亦是不敢如此行事。
阿谀奉承倒是很有一套。
凌月见他满脸畏畏缩缩,实在是个不堪成大事的废物,心中顿感无趣,出言奚落一番,遂先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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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娘娘万安。”
王后于氏闻声,丰腴身姿倏地一僵,遂回身望来,将跪地行礼之人扶起身。
“殿下,不必多礼。”她双手微微颤抖,眼中珠泪闪烁。
凌月缓缓站起身,又躬身行礼,“叔母。”
原来这于氏尚在王府时,与凌月的母亲关系异常亲近,待凌月如亲生闺女一般疼爱。
昔日黔成王欲将凌月送往荣朝为质子时,于氏多番劝阻无果,更因此倍受黔成王冷落。
后得知卿谣公主前往荣朝的途中遭遇劫匪,遂心中生疑此乃黔成王所为。
遂命人暗中查探,方知卿谣公主未及随荣朝使团启程,竟私下逃走。
往后得知卿谣公主身中蛊毒一事,心中悲痛不已,终究未获得可靠消息。
前日听闻家兄告知,卿谣公主蛊毒得解,安然回到黔朝王庭,心中甚是欣慰。
“殿下,可是为黔朝王位而来?”
凌月本以为二人会先行寒暄一番,岂料王后开口便直指她图谋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