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绵绵撅起小嘴,钱浅忙哄道:“好吧,蔷薇花墙可以有。在咱们的小院子和你夏姐姐的小院子种好不好?”
吴婶端着菜进屋喊她们,“姑娘们,准备吃饭啦!”
钱绵绵第一个蹦起来,“婶婶,我来帮你端菜!”
夏锦时也站起身问:“吴婶今天做了什么菜呀?”
吴婶笑盈盈地说:“今日买了块肥瘦相间好肉,我烩了点土豆豆角,还炒了个花菜,拌了个丝瓜尖。”
夏锦时很开心,“难怪我都闻见炝辣椒油的味儿呢,可真香!”
吴婶是她们请来照顾家里的街坊。
仨人都不爱做饭。
钱浅喜欢做炒饼、炒面,觉得有肉有蛋有菜有主食,很方便;夏锦时完全不会做饭,熬了三次粥,两次扑锅、一次稀汤寡水;钱绵绵会做,但不喜欢做。
先前租房时,三人要么凑合对付,要么买着吃。
如今钱浅时常得去云王府,夏锦时看铺子,绵绵在家又设计衣裳花样、做衣裳,也很辛苦。钱浅便提议,干脆请个人来给几人洗衣做饭,收拾院子。
吴婶住很近,原本给人做些浆洗缝补的活计,收入不高。
钱浅见她为人和善,说话得体,便出言相请。
吴婶一看,不过是给三个姑娘洗洗衣裳、做做饭,打扫下院子和正厅,活儿轻松、赚得多、还稳定,千恩万谢地就来了。
钱浅还腾了间倒座房给她稍作歇息用,但吴婶老伴身体不大好,钱浅就许她做完事就可以回自己家里忙活。
于是吴婶早上来做早饭,收拾一通后回家。中午几人都不在家,所以不用做午饭,她就下午再来,洗衣服、做晚饭。
吴婶时常念叨遇到了好东家,总是千恩万谢的。钱浅不让她称呼她们为东家,让她直接喊名字即可。
在京都城碰上这样没架子、事少、好说话的东家,吴婶极是感恩,尽心尽力做好一切。
*
有了吴婶的照料,大家都乐得轻松。
在一片其乐融融胜春光景里,钱浅交出了给王宥川写完的第一本书册。
她平日默不作声的,时常让人忘记她的存在。然而王宥川翻了几页洋洋洒洒的书册,却向她投去了意外的目光。
他本以为并钱浅只会虚伪浮夸的赞颂,堆砌华丽辞藻来哄他开心。不想钱浅却细致地观察揣摩他的心思,通过一些事件和举动,来透出他为人赤诚良善,重视亲缘关系。
盛春的温度十分适宜,王宥川的心里也是暖融融的。
此后,王宥川对钱浅态度大为转变,有时甚至会请教她,一些话要如何说才能更加合宜。
在这几个月里,沈望尘时常派吕佐来跟钱浅打听王宥川的安排,然后装作偶遇与他一同玩乐,二人关系看起来越发亲近了。
钱浅不知沈望尘究竟有什么图谋,也不忍王宥川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被哄骗,所以刻意不与王宥川过于亲近。
王宥川却觉得,钱浅十分识礼守矩,并未因他态度亲近而失了分寸,对她更为欣赏。
他开始正视钱浅的位置,让她站到自己身边,会对别人介绍“这是逍遥,是我云王府的门客”,还会跟钱浅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钱浅并不希望得到王宥川的重视,怕害了他,也怕卷入什么纷争,更怕在某些场合遇到宋十安。
前几日听闻吐蕃侵犯大瀚边境,怀远侯宋乾与次子宋十安请战,估计这两日就要出征了。
*
怀远侯府,周通已经整理好了宋十安的行囊,而宋十安还在作画。
他拿着刚画好的一幅画像问孙烨,“这次会不会更像一些?”
孙烨有些尴尬地看向周通,周通接过来看了看,“嗯,很像了。这笑起来的眉眼,简直就像是看着钱浅姑娘画的似的!”
宋十安将画交给孙烨,“收好,我要带这幅画走。”
孙烨跟周通一起出了房间,小声嘟囔,“周伯,我都快忘了钱浅姑娘原本长什么样子了,真的像吗?”
周通叹息,“都一年了,公子没有一日忘了她,咱们又能如何?”
孙烨苦恼地说:“也不知钱浅姑娘到底跑哪去了,怎么就能音讯全无了呢?以咱们侯府的势力,竟然会找不到一个人。唉!”
周通道:“大战在即,别让公子分心。”
午后,宋侯府一家送宋十安出征。
长子宋十晏拍拍宋十安的肩膀,叮嘱道:“吐蕃人悍勇非常,切记不要硬碰硬,多用智计取胜。”
长媳柳彦茹从公父宋乾手中接过刚满三个月的儿子,说:“父亲千万保重身体。”
宋乾点点头。
宋十晏又说:“十安,切记要加倍小心。照顾好父亲。”
宋十安道:“兄长不必担心,照顾好嫂嫂和母亲。”
江书韵红着眼圈,像是赌气似的一语不发。
宋十安她行礼,“母亲,保重身体。”
说罢,他利落翻上马背,对周通道:“周伯,继续帮我盯着消息。我走了。”
许多女子围在宋侯府门前,见宋乾与宋十安驱动马蹄,赶紧喊道。
“宋侯爷!保重啊!”
“宋将军一定要小心啊!”
二人没影儿了,人群才慢慢散去。
钱浅也远远地目送了他,在心里祈祷着:愿你平安顺利,早日凯旋。
*
进入盛夏后,云王要随皇帝、皇后、皇妃们去皇家别苑避暑。
钱浅并不想跟去,可王宥川说这是他每年的固定行程,必须要写进话本里的。
他随后砸过来一个沉甸甸的钱袋,作为出行补贴。钱浅再度为钱折腰,乖乖跟着去了。
王宥川有两个贴身侍卫,一个叫戚河,一个叫徐祥,武功都很高。
大户人家的家丁,有签工契的,有签身契的。工契与前世无异,类似于劳务合同。而身契,则是相当于将性命都交予了雇主,几乎意味着雇主可以左右其生死。
现下世间国泰民安,市井中签身契的并不常见,但豪门世家里签身契的就多了。雇主贴身的人大都是签身契的,毕竟他们所处的位置,掉以轻心就容易送命,所以要把别人的命攥在手里才能睡踏实觉。
云王府满府上下都是签身契的,戚河和徐祥就是卓家老主君为云王千挑万选的贴心人。
戚河武功虽高,却有些憨傻劲儿,老实听话。徐祥行事恭谨,总会对王宥川出言劝诫,对他不妥的行事进行阻拦。
王宥川明显更喜欢戚河,时刻带在身边。
钱浅成日跟在他身边,对二人礼貌客气,相处得很不错,她在皇家别苑的一应衣食住行也都是戚河亲自安排的。
钱浅此行还见到了淑妃,是个美得十分明艳的妇人。王宥川长得算是不错,也不过随了淑妃五分而已。
王宥川说钱浅是给他写传的著者,淑妃只当孩子玩闹,并没当回事。但看了钱浅写完的第一本后,又问了她几句话,夸她聪慧有才,是个安分守己的,和颜悦色地赏了一笔钱。
钱浅喜滋滋的,琢磨着给绵绵买的铺子应该能再大上一点了。
沈望尘作为皇戚,受王宥川之邀,也跟着来了皇家别苑。
吕佐见钱浅拿着赏钱喜上眉梢,讥道:“真是贪心不足。”
沈望尘眸色幽深,淡淡地说:“告诉她我会约云王去后山涧溪水潭冲凉,让她想法子叫云王答应一同去。”
这是沈望尘“雇”她以来,第一次对她正式提出要求,钱浅心有不愿,却还是答应了。
吕佐送信儿相邀,王宥川原本畏热懒得动弹。
钱浅吟了首诗,“翻空白鸟时时见,照水红蕖细细香。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
王宥川突然有又来了兴致,起身兴冲冲地带钱浅去了。
钱浅本想着,若沈望尘这次利用她害云王,她会尽力阻止,然后沈望尘就算违约了,她便可以终止合作。想来皇家别苑,禁军严密把手,沈望尘应当闹不出什么大乱子来。
事实证明,她好像把沈望尘想得太邪恶了一点儿。
沈望尘不过是帮云王挡了一块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石头,受了伤、见了血。云王十分感动,背起沈望尘就往回跑,喊太医为他诊治,紧张的不得了。
淑妃也十分感激,皇帝还赐下了许多金银财宝、名贵药材。
沈望尘看似严重、实则伤势一般,却以此不仅换得名利双收,还赢得了云王的肝胆相照,可谓一石二鸟。
钱浅冷眼旁观他的苦肉计,神色没有半分波澜。
吕佐小声提醒她说:“你此时应该表现出一些关切和焦急,才显得与我家公子交情很深。”
“关系大概还没好到那种地步。”钱浅冷漠转身离去。
沈望尘受伤,王宥川尽心看顾他去了,不再搭理钱浅。
她乐得轻松,每日都睡个满足,还独自去后山涧溪散步、赏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