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尘回头,便看到钱浅震惊瞪大的双眼和忘记闭上的嘴。
视线交错碰撞犹如火雷相撞,钱浅反应过来仓惶地垂下头,边退边道歉:“对不住!打扰了!”
她一时间思绪混乱,难不成沈望尘接近王宥川,是因为……
沈望尘急切地喊:“你站住!”
钱浅见沈望尘追出来,吓得不断往后退。虽然大瀚龙阳之好和磨镜之好亦可成婚,但王宥川和沈望尘是亲表兄弟,自是不被世俗所容的!
她怕沈望尘会杀她灭口,急急后退、连连保证:“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保证!我发誓!”
沈望尘薅住她的胳膊一把将人拽回来,见她满脸惊恐,气急败坏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宥川撒酒疯,我没站稳才被他带得摔下去的!”
“啊?”钱浅有点傻,凝视着他的胸膛心里默默嘀咕,那为何要脱衣裳?
她完全不相信的神情令沈望尘有些恼羞成怒,忍不住气骂道:“啊什么啊?!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二人站得极近,若非中间相隔着云王的那套衣衫,就像是钱浅与赤膊的沈望尘相贴。
宋十安突然冲上来,一把打掉沈望尘抓钱浅的手,将钱浅护在身后对沈望尘斥道:“郡王未免唐突了!有什么话,还是先把衣裳穿上再说吧!”
沈望尘定定地盯了宋十安一眼,偏头朝他身后的钱浅解释道:“我衣裳被宥川吐脏了,徐祥去给我取干净的了。”
“哦,这样啊!”钱浅暗自舒了口气,幸好不是,不然菁菁可怎么办?
沈望尘气恼道:“还能是哪样……”
他话音未落,王宥川突然掀开帘子冲出来,喊了声“逍遥”,便踉跄着朝钱浅扑去。
宋十安眼疾手快,揽着钱浅的腰,将她带离了王宥川扑来的方向,沈望尘也已抱住了云王的腰。
王宥川挣扎着叫嚣:“宋十安!你敢抢本王的人!本王要让父皇砍了你!”
宋十安已从钱浅怀里抖开了一件外衣,回身直接把王宥川给遮住了。
戚河匆匆赶到,看到云王身上的衣裳舒了口气,“我还说呢,带了四身衣裳,怎么少了一身!”然后就帮沈望尘一起把还在挣扎的云王拖了回去。
宋十安接过钱浅手上的衣服,“这是云王的吧?交给我就好。”
王宥川仍在帐篷里不断叫嚣:“宋十安!本王定要你好看!”“你等着!本王定要给你颜色瞧瞧!”
钱浅有些担心地叮嘱:“那你,小心点。”
宋十安不禁笑了下:“放心,他没这本事。”
钱浅不敢与他对视,只说:“菁菁也有些醉了,我和芷兰先扶她去休息了。”
宋十安追问:“要不要我帮忙?”
钱浅往后退了一步,颔首道:“不用,宋侯也早些休息吧!”
*
姚菁菁终究是醉了,只是没有王宥川醉得那么厉害。
三个女子睡一个大帐,姚菁菁絮絮叨叨一直说个不停,说钱浅高冷、说她超脱尘世、说她说话深奥,时常让人听不懂。
钱浅问:“你没听懂为何不问?”
姚菁菁委屈地瘪着嘴:“我怕你嫌我傻不跟我玩了……”
钱浅真是败了,“没有。我认识的人虽不多,但你也算很聪明的那部分了。”
姚菁菁就开始说她不聪明,科考考不好,弹琴静不下心,觉得人家跳舞美,就学了跳舞,可是世家贵女又不好上台卖艺,以至于空有一身舞技,却不敢在各种场合出风头卖弄。若非遇到钱浅合开了这家乐坊,她恐怕这辈子也不会过得这么开心。
钱浅听得昏昏欲睡,忍不住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话这么多?”
姚菁菁怯怯地说:“我以前不敢跟你说太多……”
钱浅有些吃惊:“你不敢?你说得还少吗?”
姚菁菁又委屈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钱浅又只得哄道:“没烦你。你说的我都有听,只是有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回。”
姚菁菁一秒恢复情绪,乐滋滋地说:“没事,你听了就好。你愿意听我说话,我就很知足了!嘿嘿……”
钱浅有些替她发愁,此等娇蛮发言如果对云王使用,俩人说不定都成了!可姚菁菁偏偏只愿意跟她撒娇,对上云王就开始斗嘴。
姚菁菁又说了一阵,三人总算渐渐睡过去了。
吕佐打好了水,沈望尘边擦身边听吕佐汇报:“逍遥并未跟宋十安多说话,看来是宋十安一厢情愿啊!”
沈望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精壮的胸膛,低声嘟囔道:“看我赤膊都面不改色,宋十安靠近就脸红,怎会是一厢情愿?”
一想到钱浅居然误会他和王宥川,他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将布重重摔在水里,“该聪明的时候犯糊涂!该糊涂的时候又瞎聪明!一天天的脑子都在琢磨些什么!”
吕佐不知他哪来的火气,询问因由后,顿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气得沈望尘将那盆水泼到吕佐身上,“让你笑!”
*
早上,天刚蒙蒙亮,钱浅等人才睡了没多久,戚河就跑到帐外大喊:“姚姑娘!逍遥姑娘!王爷病了!”
姚菁菁不耐烦地喊:“病了找我干嘛?我又不是兽医!”
钱浅虽十分困倦,却还是赶紧爬起身,边套外衣边问:“怎么回事?”
戚河说:“不知是否因昨晚下水着了凉,王爷发了热,浑身没力气。附近村里又没有医士,怎么办呐这!”
钱浅想了下,“先脱光他衣服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外伤,让徐祥套好车,咱们立刻回城去。”
沈望尘跟戚河检查了云王的全身,没有外伤,钱浅放下心,不是破伤风就好,估计只是染了风寒。
两天一夜的游玩计划因云王的突然发热而终止,众人很快收拾好东西回城。
宋十安提议凌云军大营比回城路程减半,可以先去大营让军医看看,几人便动身去了凌云军大营。
姚菁菁嘴上嫌弃,可一看王宥川病恹恹的模样立刻就心软了,坐在王宥川的马车上,用湿棉布不停给他敷额头降温。
来到军中大营,宋十安整个人气质完全变了。
他脸上没了温和的笑意,冷峻严肃地吩咐着诸多命令,李为等人神色恭敬地聆听。命令下完,几个人立即分散跑开去执行命令,脚步匆忙而不乱。
云王被送进宋十安的营帐中,军医很快赶来,说只是湿热之后又被冷水激着了,加之肺部呛水导致外感毒邪入侵,开了清热解毒的药,命人去煎了。
随后李为又说给几人安排好了营帐,让大家可以去休息一下。
钱浅让徐芷兰先去躺会儿,她陪姚菁菁等云王喝了药再去。徐芷兰离开后不久,沈望尘和吕佐也出去了。
军医煎好药送来,姚菁菁喂云王喝下,却还是不肯去休息,钱浅便自己走了。
营帐外站着两个兵士,钱浅走上前问:“请问一下,我该去哪个营帐休息?”
没等人家答话,李为就一路小跑过来,笑得满脸开花,“姑娘!姑娘可是要找侯爷?”
钱浅颔首行礼:“李将军。我是想问,我该去哪个营帐休息?”
李为笑容僵在脸上,追问:“姑娘不想在我们大营转转吗?”
钱浅不禁奇道:“军营重地,可以随便转吗?”
李为又堆起笑容:“不重不重!我带姑娘您四处走走。姑娘您这边请!”
“真的不……”钱浅看着李为那张谄媚至极笑容和满眼的期待,拒绝的话实在有些说不出口,“那好吧……”
夏日炎热,兵士们操练辛苦,所以大都赤着膊。打眼一看乌泱泱的人,漫无边际的,也不知究竟有多少人,只觉得口号喊得震天响。
李为讨好地说:“上次在北郊行宫冲撞了姑娘,侯爷已经训斥过我了。但我一直想着,还是该当面跟姑娘致声歉的。”
他说着朝钱浅行了个大礼:“在下糊涂,对不住姑娘!下次再也不敢不问清缘由就胡乱给人定罪了。”
钱浅抬手托起他的胳膊:“李将军托宋侯带来的果脯我已收到了,此事早已揭过,日后不必再提。”
李为愣了一下,“什么果脯?”
钱浅也愣了,但随即就明白了,那果脯是宋十安假借李为名义给她的。
“没什么。”她随口岔开话题:“看来侯爷在军中威望颇高?”
李为顿时一脸自豪:“侯爷治军严明,又素有贤达之名,军中上下就没有不敬服他的!”
马蹄声响起,一人骑在马上老远就招呼起来:“老李!快快快,侯爷在演武台跟人比试呢!”
那人勒马停在二人面前,惊奇地打量钱浅,问:“老李,你这从哪骗来的姑娘?”
李为大窘,瞪眼斥骂道:“闭上你的狗嘴!这是侯爷的贵客!贵客!”
那人一听立刻翻下马来,持着马鞭对钱浅行礼:“呦呦呦,对不住对不住!看我这张臭嘴,万望姑娘莫要见怪!在下刘驰,跟李为一样,同在侯爷麾下做事。”
钱浅回了礼:“刘将军客气了。我就不打扰二位公干了,还请李将军派个人送我回营帐吧!”
李为再次阻拦:“别啊姑娘,侯爷在跟人比武呢!姑娘也去看看吧?”
那位刘驰将军也劝道:“是啊姑娘!听说还是什么郡王呢!咱们一起去看!”
钱浅一琢磨应该是沈望尘,待会儿跟他一起走就是,于是便跟着二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