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尊虽震怒,可她毕竟也知纳夫这事事关重大,她始终放不下心中鹿芒生那清冷出尘的身影,她不禁联想起过去种种,最终她只能在愤怒之余还带着一丝委屈向芳若问道:“朕身为帝王,难道连婚配之事都做不了主么?”
然而芳若却如此答:“恐怕皇上还真做不了主,纵使皇上不为自己的后嗣考虑,也要为李唐的后嗣考虑。”
芳若不知道,她这一句话狠狠的扎透了崇尊的心。
崇尊不可置信的看向芳若,内心深处仿佛被揪住一般隐隐作痛,她万万没想到那个从小看着她长大、一向待她温柔体贴的芳若会说出如此冷血的话,犹如断绝了她黑暗的人生中仅剩下的最后一丝光明。
崇尊不禁冷笑,笑声中却掺杂着许多悲凉。
崇尊道:“李唐的后嗣……呵呵呵,说到底我不过是李唐江山的傀儡罢了。”
崇尊抬起头,眼神中掺杂着无尽绝望,与以往意气风发的她不同的是此刻的她却显出一丝支离破碎,她看向芳若难过道:“我原以为你是真心待我好,原来你也是囿于李唐后主这个身份待我好罢了,说到底,我终究不配为人。”
话说到这里,芳若也自知自己口误,她一时间也慌乱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芳若毕竟照看了崇尊二十余年,她岂能不心疼崇尊,她眼前再一次浮现起二十三年前齐皇后在临终前对她的最后托付,她于是狠狠心,咬咬牙道:“皇上,还请恕奴婢失礼。”
崇尊尚且来不及惊讶,便被芳若拉住胳膊往外走,她手中握着的毛笔在慌乱之中掉在了未画完的宣纸上,顿时墨色晕染了天地间。
崇尊用力的想挣脱开,可芳若的力气实在大,她只能惊讶道:“姑姑这是做什么?”
而芳若答:“还请皇上跟我去一个地方,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大明宫,李氏祠堂。
这里摆放着十几位李氏后主的牌位,从上至下代代皆为大唐的皇帝。在供桌上最下方正中间拜访的牌位则是崇尊父皇唐德皇的牌位,在他牌位的一旁便是崇尊的母后齐皇后的牌位。
芳若将崇尊拉进李氏祠堂,引起祠堂内上百盏烛火摇曳。
崇尊尚在惊讶之中,她不知芳若此举何意,就在她看向历代李唐皇帝牌位愣住的那刹那,芳若退出了祠堂并锁上了祠堂的门。
崇尊大惊,立马跑到门口拍打着门,嘴里惊慌道:“芳若姑姑,你这是干什么?快放我出去!”
然而芳若却靠在门边丝毫没有理会崇尊的请求,可她眼神里却充满了哀伤道:“皇上,奴婢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劝解皇上,只能出此下策带皇上来这里。”
祠堂内,崇尊趴跪在门口,神情中尽是绝望与哀伤。
芳若道:“皇上刚才问我是不是真心待你好,回皇上的话,奴婢待皇上绝无半点虚情假意,只不过奴婢始终忘不了二十三年前,小姐对我的临终嘱托。”
芳若眼中泛起了泪光,她继续道:“皇上总说记不起父母,这不怪皇上,毕竟唐德皇与齐皇后在皇上尚且不记事的时候便去了,可皇上想过没有,他们为什么拼死也要守住这个皇位,难道他们心中真的是把权力欲望看的比他们命都重要么?”
“那是因为皇上你已经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啊!”
崇尊惊讶住了,她的眼泪顺着眼眶流出,她确实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胜利的王为了不让失败的王卷土重来势必会把失败的王屠戮满门,身为皇帝的崇尊怎能不深谙这个道理。唐德皇明知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仍拼了命了也要保留皇位,齐皇后明知自己旧疾缠身的情况下仍夜以继日的操劳政事,皆是为了能让崇尊平安的在深宫中长大,崇尊也是从来没想到对于她来说如此陌生的父母,却以另一种方式在默默的守护着她。
芳若哽咽着继续道:“人世间父母对孩子的爱意皆为如此,只不过皇室终究掺杂着权利争夺,这就注定每个皇帝无法独善其身。皇上,奴婢能体会你的心思,可皇上身上也承载着历代皇帝对你的期望,这终究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啊!奴婢斗胆请皇上在祠堂静坐一晚,明日我期待皇上的答复。”
说罢,芳若起身离开了祠堂门口,留下崇尊一个人被锁在祠堂内。
“啊!!!!!”
祠堂内,崇尊即无助又撕心裂肺的叫着,可终究无人能给她答复。她最终无力的瘫倒在祠堂的地板上,眼前所望的只有历代祖先们冰冷的牌位。
翌日,内侍官处。
芳若突然走进了内侍官处,这让内侍女官都惊慌的站起来行礼。
只听见芳若道:“传令下去,通知各大家族凡是画像上被挑选出的公子们,不日起皆召到后宫为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