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上的任然却没有顾不得那个掉落的桃子了,惊讶地望着那个一身冷清,由着侍女掀帘,露出面容的朱眉……原来她还真认识她!
柏水青看看呆愣愣站在原地、连桃子都扔了的任然,又看向她视线凝望的美人,抿嘴不笑了。眼神不自觉地在那个美人秀丽的容颜上转了一圈,心中想,略有颜色,可当初在狐山上不是没有见过更美丽的狐女,何至于看到出神?更何况,她看起来也不如自己出色啊。
正当柏水青觉得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却听见任然轻轻吸了一口气:“怎么是她!”
“你认识她?”柏水青眯了眯眼,神色莫测。
任然没回头,丢出一句:“何止是认识啊,这姑娘行走江湖假名一大堆,以前偶然听她听过一次‘朱眉’这名字,难怪刚才觉得熟悉又认不出来呢。”
柏水青神色淡淡的走到窗边,这时候,底下那个气质清冷的美人也抬起头,精准地朝这个方向看来。
“砰——”
任然为躲避朱眉的视线,冷不防下蹲得太快,一脑袋撞上围栏边缘,痛的直抽气,还不忘仰头拉拉柏水青的衣服:“你也赶紧往旁边闪闪,别让她注意到你,这姑娘惹不起躲得起,最关键是,别让她找到我……”
柏水青冰凉凉的手掌按在任然撞红的额头上,为她止痛,听完她这一串话,轻轻应了一声好,神色却更冷了些,直视底下的朱眉看过来的视线。
朱眉从那个人影闪躲消失的地方移开,转到这个和她找了许久的人一同出现的男人身上,颇有些兴味地嘴角一勾。这流露出来的笑意模糊浮现在她一向冷清没有表情的美人脸上,顿时激起了底下一片激动的欢呼声。
等到乐声和这队伍渐渐远去,任然哀嚎着捂着脑袋扒在窗边,往外偷偷看了一眼,看见队伍确实离得远了,才狠狠松了一口气,虚脱般坐在地上,转而苦恼:“怎么会在这里见到她,明明我们都已经三年没见了,可恶!等等,她到底有没有看到我啊,我们要不要现在就走!”
柏水清没有说话,将任然从地板扶起来后,语气幽幽地问:“你们是什么关系?”容不得他不多想,虽然刚才那个人也是雌性,但是任然那该死的魅力他又不是没见识过,当初他们刚认识时,她不就迷倒了一个小姑娘吗……
“说来话长,那时候她还是个孤女,被一个变态医师买下当作美颜药的试药人,他目的便是亲手制造出一个绝世美人。美颜美颜,听着是不是还挺温和,可这玩意变态就变态在不仅内服,开刀,从里到外,从骨到肉折腾一遍。朱眉硬生生被搞瘫痪了,后来虽然又被治好,可身体从此虚弱了不少。有一日她毒性爆发,虚弱不已,又恰逢抓她的变态医师酒醉放松警惕,她便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扎穿了自己两条大腿,恢复了点力气,把医师杀了,爬出关了她许多年的密林。正好我路过,便救下了她,没想到她至此赖上了我,怎么都甩不开,还恩将仇报,几度差点毁了我任务,好悬没死在她手上……偶然的机会我甩开了她,安稳过了三年,现在居然又遇上了!我也太倒霉了,好不容易从妖怪之地回来,还想一边玩耍一边度度假……”任然大吐苦水,简直要把那些年的糟心经历全部发泄出来。
这些由她口中说出来的事还是经过她省略的,事实上中间还发了好些事情,但简而言之,就是救人救出了小白眼狼,把她平静……好吧,当杀手也不怎么平静,总之,是把她虽然歪了点,但仍然很有节奏的生活彻底打乱。她几次都想凭着武力打服她,或者逃离她,可是朱眉每次都靠着她神鬼莫测的毒术和医术让她的计策一次又一次落空。害得她做噩梦都是一辈子逃不开她的魔爪,然后哭醒了……真的是个很可怕的女人。
柏水青越听,眼底便越是幽深,到最后,更是情绪不稳的垂下眼皮,不让任然发觉自己心绪不宁的事。呵呵,看来那个叫做朱眉的女人,跟任然确实有很深的联系和故事……任然的话语里,看似吐了一大串苦水,连‘恩将仇报’的词都用出来了,可语气里却没有丝毫嫌恶和仇恨,反而有几分隐隐的亲昵……而且现在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不是吗……
“然然,既然她对你做了这么多恶事,不如我直接杀了她,毕竟我是妖,她是人,任她手段再多,也没有施展的空间……”冰凉的手摸上任然的脸,然后吐出了同样冰凉凉的词句,说着要杀人的话,柏水青的脸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仍旧那么平静淡然,好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好像并不把那个突然冒出来又和任然有些纠葛的女人当一回事,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底一片烦躁,只要一想到任然的情绪因为那个女人的出现,波动就这么大就想杀人。
他眼睛紧紧地盯着在他手掌下的那张脸,毫不意外地看到任然表情变得空白和痴呆,像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也像是惊讶于这个‘解决办法’,然后结结巴巴地开口:“这,这好像不大好吧,虽然我刚才那段话说出来好像是有点相爱相杀咬牙切齿的感觉,但还不至于到拔刀相见的程度,她之前也不是真的想杀我,就是……就是挺疯的一个人,我们只要离她远远的就行。”
像是怕他真的会在她没注意的时候跑去杀了那个女人,任然又用力捏了捏他的手,郑重说:“你可千万别跑去把她杀了,虽然挺不想承认,我和她姑且还算是朋友。”
朋友……‘相爱相杀’……?
柏水青并不知道这是个现代流行语,不仅可以用在爱人身上,还可以用在亲朋好友身上。他听到那个词,不,他听到那个字眼,登时就被刺激大发了。冷冷地抽回被任然握住的手,在她疑惑的眼神里起身,帮她洗了个桃子,平静一笑:“刚才你的桃子不是掉了吗,没有吃成,再帮你洗一个。”吃了桃子,就不要再提那个女人的事了!
任然虽然蛮疑惑说着说着就跑去洗桃子这个操作,但是还是感动于柏水青随时随地都能注意到她的需求,内心感叹,柏水青果然人美心细、贤惠周到,得夫如此,她复何求啊~一边啃下一大口刚才没能吃上的桃子,感慨果然脆甜多汁,另一边拳头捶了一下床榻,一锤定音道:“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我,不管了,我们还是今晚赶紧跑吧!”
柏水青微微一笑,说:“为何怕她怕到如此程度,仅仅只是疑心而不确定,就要快马加鞭地逃?我们这样看起来好像在躲避正室、见不得光的奸夫yin妇……明明我们才是光明正大的情人伴侣不是吗。放心吧,她没有看到我们,就算要走,也是明天再走。你这些天,赶路也累,还是休息一个晚上吧。”
“……”任然惊悚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说出虎狼之语又面色平静散发着仙气的美人,惊奇道:“你居然也会说冷笑话啦?好吧~那我们暂且住一个晚上,不过明天一定要走!我有个不好的预感,在这多停留几天一定会被发现了。”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柏水青不再多说,轻轻点头:“好,明天就走。”捻着任然几缕黑发,他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意味不明地勾了一下唇角。
明天就走,今晚还能干好多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