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对林沈关系的信任，沈玫对去林家的安排没有异议。

——不过安全起见，还是提前和沈佑简述报备了一下——林又没让她保密。

沈玫坐到地铁直到终点站，直到车厢空空。

在地铁口约到了一辆车。本想再问问到了目的地怎么走、怎么找门牌号。

才发现目的地是个别墅区，零零散散地排布，并不拥挤。

停车点还是个独栋。

沈玫嘀嘀咕咕，真是想多了。

正愁不知道怎么开门，沈玫凑到大门边上的可视门禁。

触发了对讲，林在家已等候多时，立刻打开了门。

走在私人花园里……没有羡慕，那是不可能的。她会恨……不是，羡慕每一个rich。

林正等在门边，沈玫也顾不得放慢脚步欣赏造景。

她快步过去，林把她引到落半层的会客厅。

“你之前说，有什么东西？”

林齐琛没有应，只是示意她跟随。

每一层都这么大……沈玫来不及感叹林家的装潢……便注意到从天井照下来的光线，落在茶几上，上面摆着一摞书，有些凌乱。

林齐琛走到跟前，随手拿起一本，这才说起：“想让你看看这些。”

“什么？”沈玫不明所以，便跟着选了一本，那一本本标题就足够专业精深的书——没有图书码，不是对外的出版，更像是自行印制的汇总，随手翻阅，都是些每个字都认识合起来就看不懂的东西，让她头疼，“我需要看这些吗？”

今天是什么突击的理论考试？

“你有印象么？或者你了解这方面。”

“完全不，我以前没学这些，现在也不做这些，”沈玫实话实说，不过……沈玫好像看到些略有熟悉印象的内容……“之前在家里看到有一些书，也很难懂……可能和这个相似，我回去再看看。”

“嗯。”林不置可否。

沈玫试图多翻看一些，希望好歹看到些简单的内容能支棱一点。但她贫乏的知识储备和残存的记忆让她完全无法理解这些内容。

所有文字图表都从她光滑的大脑皮层表面掠过。

困惑，但尊重，那种茫然的感觉。

她猜今天她的眼神比大学生还清澈。

林齐琛递来一杯水，正好拯救假装学习的沈玫，她赶紧投降，放弃浪费时间对这些图案文字做什么研究。

林站起身，示意带她去见更多的东西。

沈玫给他茶几上的书简单收拾：“你一个人住这？房子挺大的。”沈玫没话找话，羡慕得眼巴巴，但羡慕之余还是有点害怕。一个人住大house，安保还真是个问题。

“没有，我住在城中，只是有时候过来。我哥常住，父母回C市时住在这。”

“挺好，就是进城有点麻烦的。”动不动就要坐车出行。

“清净，比城中心便宜。”林也回答得简单。

林自然而然地介绍起来，林家多在外地，只有林的哥哥长住在这里。比起好社交的哥哥，林齐琛和家族的亲戚人脉关系平常，不过好在家里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哥哥对他也十分照顾，他想做什么都任他发挥，自由无碍。

C市家里留给弟弟的房间，他也保持绝对尊重，绝不好奇踏进半步——就像林齐琛也不会在乎他的哥哥做什么。

因为沈林的关系，之前沈玫偶尔因为一些需要直接过来。指纹锁也录过沈玫的信息，也许和林的哥哥有过照面——顶多也算是熟悉的陌生人。

“没什么接触，如果遇到了也不用管。他应该也不会问你什么。”

林难得介绍这么多。

“啊……”沈玫不知该说些什么。

林带她继续下行，走到地下层。

灯火通明，沈玫迟迟发觉这里已经没有阳光直射。

他停在一扇门前。

普通的房门平平无奇。林齐琛停在门前操作一番，拉开这扇有些重量的门，打开灯——映入眼前的，是一个极度拥挤的房间。

摞成小山的书籍和手稿杂乱地堆在正中，主人似乎已经无心打理，只留下一些少有的空间能够活动转身。各种设备则靠边堆放，最靠中心的几张电脑屏幕正亮着。没有游戏机那种充满氛围的流光效果，只有闪亮的提示灯和运行的机械声古板地提示它们正在运作。边上放置着机柜正在运行中，看起来过于专业，甚至可以吊打小公司的机房。

还有些设备，看不出型号设计，只是沈玫打眼看去，就觉得这些金属箱子价值不菲。

看起来因为东西太多，很难归置整洁。

像是一个私人实验室。

沈玫不知道他引到此处的用意。

“熟悉吗？”林齐琛问。

听得沈玫摸不着头脑：“不熟悉……我应该熟悉吗？”

“……坐吧。”

这里是独属林齐琛的空间，除了中心那把椅子，自然没有第二个座位。

他清理出一块位置，给沈拉来边上一把原先堆着纸箱的椅子。

他们坐下距离刚好，可以面对面。

“这是你的私人实验室……？”沈玫问。

林齐琛解释：“只是一些从域里淘汰的东西，在家也可以应付一下工作。有时候也可以做点自己需要的。”

沈玫看着常亮的屏幕上正在跳跃的参数和缓慢变化的进度条，说明他刚才还在使用。

“你的工作？”

“嗯。今天想让你了解一些，关于我工作的事。”

“要告诉我吗？我以为你会想很久。”沈玫心中诧异。

她以为林的“想想”要想很久。

这才没两天，林就已经准备坦白了。

“介绍一下——反正你最后都会知道，不如我们直接说清楚来得好。

“关于我的工作，异时空探索。

“就是计算，模拟，验核其他时空存在的可能。”

林齐琛的语气仍然很平淡，以至于沈玫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

？？？

“等等？我没太听清……”

这里很安静，除了电器运转发生的白噪音。

她自以为没有走神。

“嗯……就是在设定的规则下，穷举参数组合，寻找其他时空存在的可能。”

“呃……就是寻找平行宇宙？”

“差不多，可以这么想。”

“啊……”

沈玫有些意外，林说得直接，她做好了一些心理准备，但仍然有些震惊。

好魔幻的答案。

有些不真实。

该问什么？瞠目结舌的她一时间说不出话。

林侃侃而谈：“我们只是理论……不同的算法……推算不同的组合参数……数据……其实都只是一种穷举……真正存在的，或者有效的时空微乎其微，大部分的推演都是无结果的……一旦发现有效的时空，我们会验核和评估探索的价值，有可行性的案例，会在后续纳入他们探险组的工作计划范围……

“在我们会联合评估探索可行性后，会有人负责统筹项目的执行、成本、安全诸如此类……

“……最后落地为探险组的接下来的出行任务。

“……也很麻烦，毕竟他们的安全是第一位的。简单来说的流程就是这样。”

不知道已经宕机的沈玫听进去了多少，林静静地坐着，等着沈玫反应。

“……怎样的世界是有价值的？”沈玫迟迟地提问。

林没想到她最先问出的是这个问题，他轻轻后躺，试图组织语言说明得简易：“很多都可以算入……比如，生命存在，特殊能源，矿石抽采，有益的，有用的——想要进一步了解的，都是有价值的……但即使发现了一个存在的时空，也会被进一步研究核实，是否值得可以介入观察。

“……绝大部分都是无效的参数，探索的世界都是一片虚无。

“这些有迹象的世界，是绝对极端的个例……

“也不是每一个空间，都值得介入。”

沈玫喃喃：“就像大海捞针……”

林齐琛轻轻吐了口气：“也许大海捞针的几率还更大一些。”

基础的计算已全部自动化，即便人工只需要在设定的提示条件下再做介入，但那也是一场漫无目的的，水中捞月般的寻觅。

“所以沈玫她和你一起负责，寻找，新的空间？”

“不，她是探险组的人。

“我们负责计算。

“他们负责实地。

“我们找到新世界，然后我们会……完成时空资源、介入观察及安全往返的可行性评估后……他们进入收集数据。

“新世界……对了，这一套项目的代号，就叫做‘新世界’。”

沈玫有些糊涂了，这般大动干戈，只是收集数据：“数据？收集什么东西，数据？”

“只是数据而已。如果到了一个新的时空，你就是那个时空的入侵者——我们尽可能减少潜在的影响。如果有必要的实验和检测，他们会在那里直接完成，除非是人员生存必要，我们避免发生物质增量变换。”

“噢……只是，采集数据，回来，分析数据。如果需要，也可以等到以后再说？”

林摇摇头：“——我知道的范围里……只有两三个被认定为无危险的空间被再次探索过。所有的空间，我们基本只探索一次，以人员安全为主，尽可能采集数据。”

沈玫视线动了动：“所以，他们的身家性命全靠你了，对吧？如果算错了，他们出了危险，就会——”

“不止我一个，我们——是的，你可以这么想。所以每一次出行他们都要严格按要求准备，保障能够追踪他们的行踪——和安全返回。”

“所以，她，我……和这个有关吗。”

“嗯……”林齐琛托着下巴，叹了口气，“所以这次找你，想告诉你的，就是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我的工作，你已经看到了，不知道你对这些有没有熟悉感，也许你可能是记忆的混淆；也可能你是另一个世界——但你们有着相似的事情，有相似的经历。”

“完全没有，我从来没做过这种工作。我的世界也没有这些。”沈玫秒回。

林齐琛点点头：“如果你是另一个人，也没有任何这方面的记忆，那今天的事情，就是请你认识我，以后你要以她的身份生活，这些是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