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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天陨(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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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祁冰宇爸爸妈妈说要回乡下的奶奶家一趟。祁冰宇知道父母平时工作很忙,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不是过年过节一般不会去奶奶那儿的。

“你们去干什么?”他问爸爸妈妈。

“奶奶生病了,我和你妈得去一趟。”爸爸说。

“啊?生病?我也要去。”祁冰宇说。

“你不用去,你上学,有爸爸妈妈就够了。等有时间再带你去看奶奶。”

“好吧。”祁冰宇皱眉低着头,只好答应。

父母说走就走,几乎是一下子的事。

再一次过上了父母不在家的日子。

爸妈走了之后,祁冰宇就开始闷闷不乐。这样的闷闷不乐表现到吃饭里,走路里,与人交往里。

肃丹问他怎么了,他说:“我也很想回乡下看望奶奶,我跟奶奶已经很久没见面了,我是她最疼爱的孙子,她也是我最爱的奶奶。记得小时候,爸妈因为要工作把我送到奶奶家去,一直是奶奶照顾我。她会在炎热夏天的午休在旁边给我扇扇子让我舒服入睡,在下雨天的路上背着我走,舍不得我淋湿。有什么好吃的,她全部留给我……现在奶奶生病了,我放心不下,我也很想去看看她。”

肃丹:“哦,原来是因为这个呀。你奶奶真好,我理解你。”

又过了几天,祁冰宇还是没看到爸妈回来,加上担心奶奶,他直接打电话到奶奶家去。他以为等会儿接电话的不是爸爸妈妈就是奶奶,顺便可以跟奶奶说上话。

但是电话响了好久,就是没人接。

祁冰宇再一次拨打同样的电话。又是响很久,电话依旧没有接通。

一种屋子空旷无人的味道忽然弥漫心头。虽然此时看不见奶奶的景象,但心有灵犀般,隔着很远的距离都能接收到奶奶家那边传过来的感觉——没有人。

他改打爸爸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一接电话,祁冰宇就问他们此时在哪。

“我和你妈妈现在在医院。”电话里是爸爸低沉的声音。

祁冰宇问:“在医院做什么?”

爸爸:“你奶奶住院了。”

祁冰宇:“啊?奶奶怎么了?”

爸爸:“现在还不知道,听医生的吧。”

他能听出来爸爸的声音有种魂不守舍的疲惫感。这样的感觉让祁冰宇有种不好的预感。

祁冰宇咬着嘴唇,接着放开:“爸爸,我想现在就去看奶奶。”

电话那一头的爸爸沉默,什么也没说,但电话并没有挂。他在等爸爸的回话。

爸爸没有接祁冰宇的话题,隐约能听到爸爸很轻的叹气,爸爸说:“先挂了,记得好好吃饭,好好上学,好好读书。”

后来回想起来,祁冰宇不记得是他先挂的电话,还是爸爸先挂的电话。

祁冰宇开始更挂念奶奶。跟爸爸通话之后不到一天的时间,他再次打电话去给爸爸。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祁冰宇先是问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又问了奶奶的情况。

“奶奶去世了。她去世之前就昏迷不醒。”

听到爸爸的话,祁冰宇感觉天塌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了自己的感受:“爸爸,我感觉天塌了。”

爸爸还没说话,他又说:“我还想跟奶奶说说话,我想听到奶奶的声音,我好想奶奶!”祁冰宇眼睛泛红,眼泪即将夺眶而出。不知爸爸有没有从他的声音里听出哭腔。

祁冰宇跟爸爸通完话,直接趴在桌子上嚎啕痛哭。哭得身子一抽一抽,涕泪糊了一脸。

肃丹和阿姨静静地看着,谁也没说话。肃丹抽了几张纸巾,塞进祁冰宇的臂弯让他擦,以示安慰。

他哭了三个小时,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大口地吸气,大口地呼气,接连不断,样子难受至极。

看起来已经不止单纯地哭,而是出现了喘息的现象。

肃丹来到他身边,说:“别太难过了,小心呼吸性碱中毒。”

祁冰宇慢慢抬起头来,看起来已经哭累了,忍着哭腔问肃丹:“什么是呼吸性碱中毒?”

肃丹说:“比如过度悲伤,呼吸又深又快,换气量增大,导致体内二氧化碳排出过多,就会引起呼吸性碱中毒。会出现呼吸急促、眩晕、手脚口唇麻木等症状。”

祁冰宇:“我的嘴唇好像真的有麻的感觉了。”

肃丹:“你奶奶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么悲伤的样子。”

祁冰宇用肃丹塞过来的纸巾擦擦脸:“那怎么办?”

肃丹:“赶紧平复一下心情。我上地球的网看到一个说法说,奶奶不是走了,只是去为你布置下一世的家了。”

祁冰宇忍不住又哭起来,眼泪哗哗地流:“你这么说,我更加想奶奶了,呜……”

肃丹看着祁冰宇哭泣的样子,不知该说什么,拿了包抽纸扔到祁冰宇跟前。本来想提醒他为了身体注意哭的程度,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应该有分寸。她想。

不久后,爸爸妈妈回来了。他们神情淡漠,看不出悲喜,也不多语。

“儿子,明年清明节,我们去看奶奶。”爸爸说。

祁冰宇或许已经将悲伤宣泄完,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哭泣,木木直视爸爸的眼睛,点头:“好。”

日子又回归平静。

大人工作,孩子上学。

除了节假日,每天如此。

一个晚上,阿姨发现酱油快没有了,说得去买新的酱油备用。

祁冰宇马上跳出来说:“我去!让我去买吧!爸爸,妈妈,我想去,让我去嘛。”

妈妈一眼看穿:“你是不是想去买零食?”

祁冰宇扭扭捏捏,笑着说:“哎呀,我是去买酱油,零食只是顺便买而已。妈妈让我去,给我去好了!”

妈妈抿嘴叹气,无奈:“那好吧,你注意看路哦。”

“好!”祁冰宇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还叫上了肃丹。肃丹放下杂志,跟他乘电梯下楼。

两人在夜色中行走,前往超级市场。

祁冰宇推了一辆购物车,首先直奔酱油区,把必须要买的给拿了。

接下来才去逛零食区,边看边逛。好吃的,拿!喜欢吃的,拿!当下看顺眼的,拿!每个零食货架都看了个遍,吃的、喝的、包含玩具的零食全都有。

“肃丹,你想吃什么零食都可以拿,我付钱。”祁冰宇对肃丹说。

肃丹摇摇头:“我不爱吃零食。”

祁冰宇有点恨铁不成钢:“为什么,零食这么好吃。唉,我恨不得把全部零食都搬回家。但是不行,首先搬不动,其次我妈会骂我。”

祁冰宇继续选零食。

他看了看购物车,感觉快要装满了。也不知道这么多能不能拿得了。最终决定就要这些。

推着去结账了。

拿东西的就只有两人。祁冰宇有点后悔买了太多。这么多,这么重,拿回家一定很困难。

他只能硬着头皮拿。也不好意思让肃丹拿太多,毕竟都是自己选的零食。除了酱油。

祁冰宇拿得挺费力。肃丹看上去拿着没有那么费力。或许她只是没表现出来拿的东西很重。他猜想。

原路返回。

回家的路途中看到一只猫,是一只狸花猫。

路灯下一只狸花猫等在几级台阶下面,祁冰宇和肃丹就站在旁边,它也不怕人。一辆小汽车从台阶的上面驶了过来,猫立马窜走。小汽车停好之后,车上的人离开,猫又出现了,走上台阶,贴着台阶上的另一段台阶走远,消失在视线中。

同校的六年级有一个哥哥,名叫曾取,没事总会到楼下的五年级玩耍,与五年级的男孩们聊天,谈天说地。虽然差了一个年级,但他看上去跟五年级没有代沟,也不会因为人家比自己低一个年级就看不起。

五年级的女孩子们也经常在五年级这层看到那个六年级的哥哥。五年级不同班的男孩子们会围着那个哥哥嘻嘻哈哈聊天。

那个叫曾取的哥哥跟他们说过自己的叔叔:“我叔叔他是那种在路上看到老鼠窜过,会突然喊一声:‘喂!老鼠’,然后追过去把老鼠踩死的人。他永远双手插兜,穿一双黑色翘头皮鞋,身上有种痞里痞气吊儿郎当的气质。”

五年级的男孩子嘻嘻哈哈地说:“我好想见见你叔叔。”

另一个男孩子说:“你叔叔是什么生物?”

听到被这么问,曾取也并不生气,继续乐呵呵跟他们吹牛。

某天早上,祁冰宇到了学校,刚放下书包,沈聪昊就紧张神秘地跑过来说:“哎,你知道那个事没?”

祁冰宇一头雾水:“什么事?”

沈聪昊:“六年级的那个曾取啊,他跳楼了。”

祁冰宇这个班的同学自然也认识曾取。他和班里男生也跟曾取说过话。祁冰宇感到格外突然,好好的怎么突然发生这样的事?

“为什么跳楼?”祁冰宇震惊地问。

沈聪昊:“听说是他妈妈答应来学校接他,但是最后没有来,他就一个人回去,接着去到三十二楼的顶楼,直接就跳了。电视台的人都来了,他妈妈在楼下哭得伤心欲绝。”

祁冰宇:“啊!那他……”

沈聪昊:“死了。”

祁冰宇:“前不久还看见他还好好的,还跟斌子说过话,怎么说没就没?”

不知同学们都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大家全都聚在一起议论,说什么的都有。

有的说可能是曾取的妈妈关心不够,有的说曾取的妈妈给他太大压力,有的说曾取心理承受能力太差,有的说还好没死在学校,不然学校得担责了。

或许,全校都在议论。

班长赵萱是最快叫停的人:“逝者安息,大家不要再说了。”

也有在议论的同学彼此说:“不说了,不说了。”

这时班主任吕老师给大家上了一堂有关珍爱生命的课。

私底下,祁冰宇跟肃丹说了曾取的事。

只是祁冰宇没想到,肃丹会这样说:“跳楼就跳楼呗,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就算今天不为这件事跳楼,明天也会为那件事跳楼,会跳楼的永远会跳楼,你管呢。”

祁冰宇震惊地看着肃丹,久久不语。良久才缓缓道:“肃丹,你好冷血啊。”

肃丹:“那能怎么样?他从三十二楼跳下来,你在下面徒手接,连你一块儿砸死得了?别人的命运,你不要干涉,省得引火烧身。不要去管别人,无论别人怎么样,你永远首先得自保。”

祁冰宇不知该说什么。他只觉得,肃丹的思维,理性到无情。

她说话的时候,眼尾有种阴狠的冷意,逼近绝情。

他说:“都说男人理性,女人感性。我怎么感觉在你和我之间是反过来的?”

她说:“标签与个人无关。”

他说:“也许是吧。”

一个周末,阿姨有事请假回家,早餐便没有着落。

祁冰宇早晨起床后,看到饭桌上空荡荡,没有像以往准备好的早餐,也没看见阿姨的身影。爸爸出去了,妈妈还在房间里,可能还在睡觉。

他敲了敲妈妈的房门。然后推门进去。

“妈妈。”他走到妈妈身边。

“嗯?”穿着睡衣的妈妈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应。

“阿姨不在,我们吃什么呀?”

“你自己解决咯。”妈妈眼睛都不睁,懒洋洋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妈妈!妈妈妈!”祁冰宇直接爬到床上去,撒娇地摇晃妈妈。

妈妈睡得头发乱糟糟,样子慵懒疲倦,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说:“不要打扰妈妈,妈妈工作很累的,让妈妈休息,乖。”

接着,妈妈爬到床头柜边,拿出两张粉色钞票,递给祁冰宇,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问:“够不够?这是早餐的钱。”

祁冰宇欲言又止。妈妈又拿出一张粉色钞票,叠加给祁冰宇。祁冰宇见状,犹犹豫豫地接过来。他想说什么,却在看到妈妈没精打采需要休息的样子后,什么都没说。

他在离开妈妈房间前,朝妈妈的方向说了一句:“妈妈,你也要记得吃早餐啊。”

妈妈没有回应,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侧躺的身子微微起伏,均匀呼吸。

他走出房门,轻轻把门带上。

他去敲肃丹房门。他知道肃丹一定更早就起来了,说不定此时还在独自看书。

门不一会儿就开了。肃丹的发型一点都不像刚起床的样子,她的状态看上去至少起床好一段时间了。

她手里拿着打开的还在看的书,直接面对着祁冰宇。

“阿姨不在,没人做早餐,我爸出去了,我妈还在睡觉,就我们两个,走去吃东西吧?”他说。

“好。”肃丹点头,把书放回房间柜子上。

祁冰宇洗漱完毕,就准备跟肃丹一起出去。肃丹早就在门边等着了。

早晨的太阳金灿灿,照耀着世间一切。若是有睡眼惺忪的人暴露在这样的自然亮度环境下,没一会儿也会被充分唤醒。

是个非工作日,路上人来人往,各年龄段的人都能看到。孩子不上学,所以能在这个时候看到孩子;大人不上班,所以能在这个时候看到大人。早就退休的老人就不用说了,一天到晚都有空,赶早的,出来晒太阳聊天的都有。

路边的商店也开门了。还早,里面没什么顾客,只有店员在悠闲工作。

两人在人行道上走着。靠车道那边一排的树供遮阴,隔段距离就有一棵树。只是无法像建筑那样遮得一丝不漏,还是有阳光穿过树叶与树枝之间的缝隙照射下来。要么斑驳,要么一整块都有阳光。

“肃丹,你想吃什么?”祁冰宇问。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她说。

“可我也不知道吃什么。”他隔着口袋摸了摸,感受里面几张粉色钞票的触感。

或许是还没决定好吃什么,两人便一直走,一路看。

路上有商店,也有现卖的新鲜食物。吃的东西基本都有。但都没想好要买什么。只能继续走,继续望。

“你饿不饿?”祁冰宇担心肃丹饿了。

“没感觉到。”肃丹说。

“我也是。但还是要吃东西,不管饿不饿都得吃。唉,吃什么呢?”

“别叹气,会变老。”

祁冰宇忍不住笑:“真的吗?那不叹气了。”

越走越远。他们都不知道已经走到离家有多远的地方了。

两人都默契地在走。吃东西似乎是件并不重要的事。

路过一家又一家有早餐卖的店。吃的,喝的全都有卖。但,他们只是经过,并没有驻足。

一直走到鲸湾路。

祁冰宇终于顶不住,问肃丹有没有想吃的东西。肃丹只是简单说没有。

“还是吃吧……现在是真的感觉到饿了。”他说。

祁冰宇走到哪,肃丹就一起到哪。他在选择吃什么,她跟着他一起。

看到一家装修不错的面馆,祁冰宇抬头看了看招牌,写着灯淘面馆,问:“肃丹,要不要吃面?”

肃丹也不挑。也许他说什么她都没意见。“可以。”她说。

两人一起走进店。店内装修确实是不错,面的价格在此类食品中算不上便宜。但看到店内顾客吃的面上,肉铺了很多,看上去好像很好吃。

两人各自点了碗面。祁冰宇有种错觉,肃丹不管吃什么都不重要,自己吃早餐是一定要吃,她吃早餐只是打配合,就好像吃不吃问题都不大。

这是从她看菜单以及点餐的状态看出来的。

但他也没有想太多。他是真的感觉到肚子饿了,真的走不动路了,真的需要吃东西补充能量了。肃丹或许只是比自己淡定呢?

他们在等餐的时候,店里一个顾客突然加大说话声音。众人目光被吸引过去。

那是个四五十岁的女顾客。女顾客看上去是突然崩溃般,朝对面的年轻女子拍桌子,嘴里在说:“我知道我错了行了吧?以前妈妈总在别人面前说你坏话,但也是为你好啊!不说你怎么改正?可能妈妈说话伤人了一点,但是脾气上来谁控制得住?你不能因为妈妈就对弟弟不管不顾,你是做姐姐的,弟弟是你的亲人,他要结婚,你有能力就应该帮他买房,你不能那么冷血啊!为什么错了不能被原谅?你不能那么毒!”

听女顾客说的话,再看对面年轻女子的长相,两人应该是母女没错了。

也许年轻女子并未打算说什么,但看到那么多人投来的目光,原本云淡风轻的她还是说了:“我从小你就把我当草,把弟弟当宝。就因为一个性别,区别就那么大?小时候哪次你不是把鸡翅、鸡腿留给弟弟,哪次不是我捡他吃剩的?我第一次完整地吃到一个鸡翅,还是同学分给我的。弟弟要什么你砸锅卖铁满足,我要什么你可劲推脱,说一个女孩子家家哪那么多讲究,可我只是需要一支老师让买的荧光笔你都不给,就因为我是女孩儿?你看弟弟都被宠成什么样了,赌了之后就会躲。这次我不会再帮他还赌债了,房子我也不会帮他买!”

年轻女子的妈妈几乎咆哮:“妈妈错了还不行吗?妈妈真的错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妈妈,为什么要把对妈妈的恨撒到弟弟头上?你就那么恶毒吗,认错了都不原谅,小心你以后生活过不好!”

年轻女子没说什么。或许是觉得无语,或许是面已经吃完,只留下碗里残余的汤,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那名四五十岁的女顾客跟了上去,在年轻女子后面一边叫嚣说些认错的话,一边骂骂咧咧补刀。

她们离开了店。玻璃门被关上。声音也被隔绝在外。

祁冰宇和肃丹跟其他顾客一样目睹这过程。他们的面也做好了,端着点的面到一张桌子上。

两人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准备吃面。

肃丹说:“其实那个大姐姐的妈妈并没觉得自己错。她说自己错了,只是从谋取利益的动机上出发,目的是让大姐姐继续付出。一个人但凡做了这件事,她内心都不觉得这是错,要是觉得是错的,就不会这么做。”

祁冰宇:“一定是这样?认错都是假的?就没有例外吗?”

肃丹:“有啊。比如说不小心踩到别人说的对不起。踩到别人不是本意,只是不小心。”

祁冰宇:“所以只有不是本意的认错才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但凡刻意这么做了的,认错只是作为达到某些目的的手段而已?”

肃丹:“嗯。”

祁冰宇把面上边铺得满满当当的肉拨过一边,拨了好几下才基本拨完,才看到一部分面条。他夹起一筷子面,吸溜进嘴里。

实在太饿了,肉等会儿再吃,先吃饱腹感来得比较快的面充饥。

肃丹则先夹了一块肉吃,细细品尝香肉滋味。再去吃面。

色香味俱全且肉很多的面。完全对得起价格。

祁冰宇一下子连吃几口,饥饿感赶跑了些,才发觉面还欠一点味道。于是捧着自己那碗面走到调料区,打算放点调料增味。

不知为何,肃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祁冰宇。从他从座位起身那一刻起,走去调料区全程,就一直看着。

看着他把自己那碗面放在一罐罐调料旁边的台面上,看着他拿起调料罐上的小勺子,准备加料……

肃丹突然急对祁冰宇道:“别碰!会触发新物质诞生公式!”

准备要把调料舀进自己面里的祁冰宇听到肃丹的话,停下了动作。拿着舀了调料的小勺子的手悬在半空。

他回过头去看肃丹,一脸疑惑,最终还是没有把调料加进自己的碗。

“怎么了?”他问肃丹。

还没等到肃丹的话,就有一个穿绿衣服的男子迅速拿过祁冰宇刚刚放下的调料勺,一气呵成把调料加进自己的碗里,而后端着自己的面回位子上吃。

祁冰宇不知为何,忽然间没有心情加调料了,端着自己那碗没加调料的面回到位子上。

肃丹一脸凝重,看上去根本笑不出来。

祁冰宇随意朝一个方向望了一眼,又望向肃丹:“你刚刚说什么?”

“新物质诞生成功了。”肃丹说。看不出悲喜。

“什么新物质诞生成功了?”祁冰宇一头雾水,“不明白你说什么。”

他将一口面送进嘴里。没有加调料,饥饿感不再强烈,自然又觉得面的味儿不够了。他说:“你为什么叫我别碰?别碰调料?”

肃丹:“嗯。你舀的那勺调料刚好3.14159265358979克。若是放进了面里,便满足了新物质诞生的最后一个条件。但虽然你没放,后面的人却刚好放了3.14159265358979克的调料,新物质还是诞生了。”

祁冰宇难以置信:“这个数字,那么准确的吗?”

肃丹:“就是那么准确。多一点点或者少一点点新物质都无法诞生。刚才那个穿绿衣服的男子,舀的调料重量刚好卡在3.14159265358979克上。这个数值的调料一旦放了,便会诞生某种新的物质。”

祁冰宇:“我刚才放的调料重量,也是刚好3.14……多少克吗?”

肃丹:“对。”

祁冰宇:“会诞生什么物质?这个物质对我们有什么影响吗?”

肃丹摇摇头,“我总觉得不是什么好的物质。至于影响,现在还是个未知。”

祁冰宇:“你说这是诞生新物质的最后一个条件,那之前的条件是什么?”

肃丹:“有可能是有若干人吃饭前没洗手,有可能是有若干人吃了没熟的肉……总之,一批又一批的人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制造了一个又一个新物质诞生的条件,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往新物质诞生的条件上满足,而这最后一个环节,便是放了刚好3.14159265358979克的调料。”

祁冰宇听了肃丹的话,紧张地看了看周围。但好像没感觉有什么变化,也没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新物质……是什么新物质呢?

祁冰宇吃着面。他想加调料的心情已经大打折扣。少一点味道就少一点味道吧,反正都能吃,面味道本身就很好。

一口接着一口吃。一筷子一筷子夹起来吃。吃面,吃肉,喝汤。

祁冰宇还有两口就要吃完,肃丹还没吃的部分比祁冰宇多一些。他看了看肃丹的碗,又看了看自己的碗,以察觉不到的动作放慢吃的速度。

他悄悄地等肃丹。

也许肃丹是不知道的。

祁冰宇抬起头一秒钟,看到的是肃丹低头吃面的模样。好乖,好静。是这个年龄段的女孩会有的状态。

他怕被人发现,或者引人注意,所以只敢看一秒。一秒后,他也低下头专注自己碗里的面。

没多久,肃丹吃干净了碗里的面。祁冰宇问她面够不够,她说够。他问饱没饱,她说饱了。他问要不要喝点什么,她说不需要。

“冰箱里有喝的。”祁冰宇指了指店里装玻璃门的冰箱展示柜。

“我知道。”她说。

祁冰宇:“你真的饱了吗?没饱可以再点一碗面。”

肃丹:“饱了,一口都吃不下了。我吃这么干净,是为了不浪费粮食。”

祁冰宇:“真的饱了吗?可别饿着呀,不要不好意思。”

肃丹:“我是真饱了,你要是没饱,你就再吃一碗,我等你。”

祁冰宇:“我也饱了。这面本来就是大人的量,我们小孩吃,肯定饱到撑。你还要吃什么或者喝什么,我去买。”

肃丹:“我就不用了,你买你的就好。”

祁冰宇:“我?我没有什么要点。你还要吃什么面吗?”

肃丹:“你怎么那么啰嗦呢?跟老太太似的。”

祁冰宇挠挠头,龇牙:“老太太是女性,我是男的。”

那名穿绿衣服的男子从冰箱展示柜里拿了一瓶水,去收银台付钱。之后直接拧开瓶盖,喝起水来,咕嘟咕嘟地吞。

本来谁都没注意这个普通的顾客,谁都不去注意这个喝东西的动作。但当绿衣男子因为喝得太急,导致水洒到地上之后,整个店的人都听到了他的惨叫。

“啊——”就这么一声突兀的怪叫男声,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顾客们停下了吃面的动作,等餐的人纷纷扭头去看,店里伙计暂停手里的工作。大家齐刷刷望向那名绿衣男子。

绿衣男子用蹲的姿势捂着自己的脚,表情痛苦。他的水掉在地上,滚动几圈,流了一地。

见他一直痛苦地捂脚不起来,一名伙计上前询问:“帅哥,你怎么了?你还好吧?”

“痛……好痛,像被火烧,好痛!”绿衣男子死死抱着自己的脚。而后把手拿开,看到了手捂着的地方皮肤溃烂,流血流脓,样子可怖。

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个绿衣男子坐在地上因为伤口的疼痛哀嚎。

“您的脚怎么了?”伙计看伤口像是新鲜的,问。

绿衣男子皱着眉,忍着疼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刚刚喝水,水洒了一点出来溅到地上,又溅到我脚上,我的脚突然就好痒,接着就像现在这样了。疼……”眼泪快要挤出来。

伙计感觉奇怪,不就是水溅到了脚上吗,怎么会出现这么严重的伤口,怎么……疼成这样?

伙计不知道怎么办,围观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办。只是看着绿衣男子龇牙咧嘴。

大家感到疑惑,只是被水溅到而已,会那么严重吗?

伙计看绿衣男子疼痛难忍的样子,弯下腰去问:“要不要买点药来涂?或者去医院?”

绿衣男子一边忍疼,一边咬牙点头。

一名女子走了过来,像是绿衣男子的同伴,“走,去看看怎么回事儿。”她想搀扶他起来,但他因为被水溅过的地方太过疼痛,起到一半又跌了下去,差点把女子给带倒。

“怎么伤成这样?”女子看到绿衣男的伤口,揪心地皱眉。

绿衣男子的伤口貌似有扩大加深的趋势。

看起来,他的情况很不好。别说他此刻痛苦的表情了。

绿衣男子和搀扶他的女子一起朝店门外走去。绿衣男子走得一瘸一拐,女子一路被他身体重量压着,也没法好好走路。

店里很多人都看着他们。目送他们消失在视线里。

肃丹和祁冰宇用完餐,也离开了面馆。

出去的时候,祁冰宇无意识地抬起头,看到面馆的招牌写着灯淘面馆四个字。这四个字格外清晰,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

他们准备回家。这样晴朗的天,越接近中午,太阳就会越大,越热烘烘,越晒人。长时间接受这种程度的太阳光线,对皮肤不好。

况且,好像……外面也没什么好玩的。

“哎呀!”祁冰宇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什么?”肃丹问。

“妈妈还没吃东西,就顾着我们吃了,我得打包一份回去给她。”祁冰宇说。

“好。我在这儿等你。”

“嗯!”祁冰宇应道,转身飞快朝面馆跑去。

肃丹会在原地等他的,哪都不会去……他边往刚刚吃过东西的面馆跑边想。

肃丹看着祁冰宇飞奔远去的背影,独自站在树荫下的原地。周围太阳光线太强,她不禁微眯起双眼。

她知道,他不久就会回来,并且手里会拿着一份打包的面。是给他妈妈的。

路边小店有店主从店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杯子,将杯子里剩下的水直接泼到暂时没人路过的人行道上。

唰——杯子里的水全部洒在人行道上。

有一点水反溅到那店主小腿上。店主表情肉眼可见地发生变化,微妙得明显。

店主弯下腰,抓挠被水溅到的地方。但好像抓挠并没有缓解什么感觉,店主的表情就开始扭曲起来,好像感觉到什么剧烈的疼痛。这样的疼痛让店主低嚎起来。

也许店主平时是个忍耐的人,只有痛到不行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低嚎。

这一幕,被站在马路对面等祁冰宇的肃丹看见。她像隐形人一样观察,似无法轻举妄动。或者说,不敢轻举妄动。

终于远远地看到了祁冰宇。他手上果然拎着给妈妈打包的面,蹦蹦跳跳地往肃丹这边过来,好像迎接,好像期待,好像迫不及待。

“走咯,回家去!”祁冰宇的语气像是欢呼。

他们一起走。

祁冰宇说:“刚才在面馆里,我看到有人喝葡萄汁。”

肃丹:“喝葡萄汁不是很正常吗?”

祁冰宇:“嗯。但是那葡萄汁洒在了地上,又溅到喝葡萄汁那人。接着那人就开始不舒服,说什么好痒好痛,然后,被葡萄汁溅到的地方就开始溃烂,流血流脓……啊啊啊!好吓人!”

肃丹:“伤口跟那个穿绿衣服的叔叔一样?”

祁冰宇知道肃丹说的是之前在面馆里见到的绿衣男子:“对。”

肃丹沉思:“我怀疑,这跟新物质的诞生有关。”

祁冰宇:“你说的新物质到底是什么呀?我怎么一点都不明白?”

肃丹:“我刚刚也看到一个商店老板往地上泼水,老板被水溅到了,好像也表现出很痒很痛的样子。”

他们默契地回过头,远远地看到那店主老板身边有几个人围着。老板则蹲在地上,久久不起。

肃丹:“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见到的绿衣服叔叔、喝葡萄汁的人以及那个商店老板都有共同点,就是被东西溅到之后,说痒喊痛?”

祁冰宇:“说痒喊痛之后,被溅到的地方就开始流血流脓?”

肃丹:“应该是。”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店主老板。店主老板的情况,此时或许并不乐观。

祁冰宇十分疑惑:“哎,真的很奇怪,不就是普通的被东西溅到嘛,怎么还会痒,还会痛,还会流血流脓?”

肃丹:“所以我说怀疑跟新物质的诞生有关系。”

祁冰宇一直相信肃丹,一直相信她这个不是地球人的天陨澜人。他忽然感觉被一种未知的恐惧包围。他忽然不敢在外面待太久了,只希望能赶紧回到自己熟悉的家。

祁冰宇拉起肃丹手腕,带冲刺意味般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去,手上拎的打包的面一晃一晃。

祁冰宇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叫妈妈吃面。妈妈一听说儿子给自己买了早餐,马上高兴地过来。

妈妈一边吃,一边夸赞:“嗯,儿子买的面就是好吃!”

祁冰宇龇个大牙笑。

妈妈一边吃,一边划拉平放在桌面的手机,或许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或许在看什么资讯。

祁冰宇也在看电子产品。他此时没在打游戏,所以没发出游戏音效。

他在看文字,以及看视频。声音并不大,玩儿电子产品,主打声音刚好自己能听到就好。

祁冰宇和肃丹都刷到了刚刚报道的新闻。

新闻说,今天有相当一部分人被接触过地面的液体溅到之后,出现发痒疼痛的现象,再之后,被液体溅到的地方无缘无故流血流脓,每一个被液体溅到的人都出现同样的现象,原因不明……

祁冰宇:“新闻报道的,跟我们刚才在外面看到的一样。嚯,营销号做新闻的速度就是快!”

妈妈看向祁冰宇:“你们刚才在外面看到什么了?”

祁冰宇指着屏幕里的新闻说:“就是这个,妈妈你看……”他跑过去拿新闻给妈妈看。

妈妈仔细地看完新闻,直呼不可思议:“这究竟是怎么了?这些液体是硫酸吗,溅在皮肤上威力有那么大!”

祁冰宇:“不是硫酸,就是平常能喝进嘴里的东西。”

妈妈:“你看见了吗?”

祁冰宇:“亲眼所见。肃丹你说是不是?”

肃丹点点头。

再晚一点,新闻又一次爆炸性报道,被溅在地上又溅到皮肤的液体溅过的人,几乎无一生还。死亡时间迅速,不到六小时。

经报道,被液体溅过的人首先会痒到难以忍受,其次出现灼烧感,再次皮肤会溃烂流血流脓,最后会死亡。目前没有任何药能治,只能用些消炎止痛药减少死亡痛苦。

消息一经发布,全网爆炸性沸腾,评论数量噌噌疯涨,甚至造成网络瘫痪。

有专家研究之后说,这种现象是一种病毒引起的,他们把这种病毒命名为飞溅病毒。并且提醒大家注意不要被液体溅到,强调特别是落在地上的液体反溅到皮肤。否则会带来飞溅病毒,这种病毒特别奇葩,自带钩状物且团结,能挖穿人体完好皮肤入侵,迅速繁殖占据全身,最后导致人死亡。在没有特效药前,这种病只能预防。

有网友错愕质疑,这真的是病毒?确定没鉴定错?

专家说,液体溅到坚硬的物体上,比如地面、瓷砖,再反溅到皮肤上,就会得飞溅病。吐痰被溅到也会得飞溅病。

飞溅病毒毫无征兆地突然闯进人们的生活中,把人们打个措手不及。因为害怕被液体溅到得死亡率目前是100%的飞溅病,无数人甚至不敢用水。

只有渴极的情况下,才会小心翼翼提心吊胆地倒水喝,决不敢把水弄撒。

就连刷牙、洗澡、洗碗也要小心被水溅到。洗澡大家只敢用湿毛巾擦,反复擦若干遍。湿度标准是湿毛巾用力按在皮肤上,没有水成股流下。

因为害怕被液体溅到,有人开始买很多柔软的东西贴满家里,比如被子、毛毯、棉花。有人这么做,自然有一大群人效仿,最先知道这个方法的一批人大量购买柔软物。地板铺松软得像棉花糖的地毯,墙壁铺各种厚毯,每个角落都铺满柔软物。

被子、毛毯、地毯、棉花瞬间被抢空,无论网上还是线下。但凡是这类柔软物以及相关物,全被抢空。没有抢到的人捶胸顿足抓心挠肝焦灼不已,求爷爷告奶奶向一些抢到的人求一床哪怕薄薄的毯子。

毕竟飞溅病死亡率是100%,谁都不敢掉以轻心开玩笑。一旦遭遇飞溅病毒,便与死亡划上了等号。六小时以内便会死亡,给人留遗言的时间,却不给人活命的机会。

很多天,哪里都买不到被子、毯子之类的柔软物,但凡跟布沾边的东西都买不到,包括窗帘。

柔软物瞬间被抢空,厂家生产也需要时间,无论谁,不管在哪里,都没有跟布沾边的东西卖。

目前,飞溅病覆盖的范围是全世界。每天都有无数人死去。

没人知道飞溅病毒是怎么来的。有人猜测是利益至上无人性的国家的新研究,有人猜测是不是人体免疫力集体下降了,有人猜测超级病毒诞生了,目的是要把人赶尽杀绝,占据地球。

但祁冰宇有点确定,肃丹知道的比任何一个地球人都要多那么一些。

他在肃丹面前时,试着道:“你说的诞生的新物质,应该就是飞溅病毒了。”

肃丹说:“的确是飞溅病毒。”

祁冰宇:“你怎么不早说?如果早点阻止那个绿衣服的人加调料,就不会有飞溅病毒了。”

肃丹:“新物质诞生最后一个条件满足之前,是不知道之前已经满足了什么条件的,只有到最后一个环节的时候才能知道,才有机会阻止。谁知道那个穿绿衣服的叔叔动作那么快呢?”

祁冰宇垂头丧气:“唉。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当下重要的,是怎样才能让飞溅病毒消失。你知道怎么做才可以吗?”

肃丹:“我不知道。”

祁冰宇看着整个被柔软物铺满的家。因为爸爸妈妈的关系,他们家有铺满柔软物的条件,并且柔软物颜色还挺统一,不像一些家庭一块红毛毯一块白毯子的混乱。他有些感概与飞溅病毒出现之前的不同。以往用水再正常不过的事,如今却成了有可能会夺命的存在。

爸爸妈妈不允许用水,不管是家里的谁都不行。原本放满零食饮料的冰箱,如今再也没有一瓶饮料,只有少量无法挤出水的干零食。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们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这个世界每天都有无数人因为飞溅病毒死去,而这死去的人里,又有无数觉得自己不会被液体溅到的侥幸心理的人。只有少部分死于无法避免的意外。

以往能够随便大快朵颐零食饮料,自从飞溅病毒出现之后,让吃的零食、让喝的饮料少了90%以上。

祁冰宇郁闷不已,馋瘾大发,求着爸爸妈妈让自己多吃点零食。可每次爸爸妈妈都一脸严肃,义正词严拒绝。毕竟是关乎性命的事,根本不敢马虎。

祁冰宇一直为此闷闷不乐很长时间。

终于有一天,爸爸妈妈商量之后,松口了:“可以让你吃一个酸奶冰糕。但是有条件,你要尽快吃完,万一化成液体就糟了。当下接触液体是大忌。只能吃一点。”

“哦耶!”祁冰宇脸上瞬间有了笑容。虽然酸奶冰糕只能能吃一点,但对于当下能碰能吃的东西少之又少的情况来说,多一口酸奶冰糕,已经是万分奢侈。

酸奶冰糕不稀缺,稀缺的是当下能接触的东西,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

一旦被接触过地面的液体溅到,人六小时内必死无疑。谁都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几乎所有的餐饮店都关门了,因为做餐饮需要用到水。或者说,是所有的商店都关门了,毕竟有人经营的地方就有水龙头,生活离不开水。一旦离开用水,那便没办法生活。

所以,大家干脆都不开店了。街上放眼望去,商店卷帘门全部下拉。街上也没人,站在其中宛若置身空城。

有传闻说,第一个得飞溅病的人是鲸湾路灯淘面馆的一个顾客。无数专家前往鲸湾路灯淘面馆做调查,希望能得到有关飞溅病毒的信息。比方说它的来源,它是怎么产生的。

但最终都一无所获。就好像它是凭空产生,没有任何征兆与理由。

灯淘面馆的老板被骂死,有人人肉老板,有人天天给老板发不堪入目的恶毒信息,有人甩大堆污秽物在店门口。搞得老板不敢见人,天天抑郁。

虽然有权威人物站出来喊话不信谣不传谣、结论没出来之前不要带节奏,但终究收效甚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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