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佑萱阴沉着脸走出公司大楼。
反正下班时间到了之后,大家都一门心思扑在下班上面,迫不及待离开公司,都有自己要做的事,都奔赴在下班之后要做的事的路上,不会有谁专门凑过来看自己的脸。
又不是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都是下班这个时间点了,怎么可能有人会专门去关注哪个同事。又不是暗恋。
暗恋?王佑萱冷笑到一边嘴角倾斜,而后又很快恢复正常。倾斜一边嘴角这个怪异的表情要是被谁捕捉到了,这不就引人注意了吗?
所以,王佑萱很快正常回去,继续阴沉着脸。
脸色即使阴沉,也依旧未褪去属于学生的青涩的气质。是了,她刚刚大学毕业。因为学校好,且成绩优异,即使没有工作经验,也依旧顺利被心仪的公司录取。
按理说应该每天心情明媚,但工作才一个多月的王佑萱心情冰冷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看到离公司不远处那辆熟悉的车,王佑萱径直走过去,看了一眼车牌,而后一屁股坐进车里。
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叫尉迟山,比王佑萱大八岁,论关系,尉迟山比较像王佑萱的大哥。
尉迟山。有时候王佑萱叫他山哥,有时候喊他的昵称叫“小玉”。尉迟是个复姓,尉迟的尉读音跟“玉”一样,所以她叫他“小玉”。虽然这个昵称像女孩子,但王佑萱可不管。
视情况而看,王佑萱一般叫的是“山哥”。如果碰上心情好且有求于尉迟山,她则会喊“小玉”。比如:“小玉,帮我把水杯递过来。”
听王佑萱喊自己的称呼,尉迟山不用看她阴沉的脸就知道她现在心情不好。因为王佑萱说了:“唉,山哥,你说这个世界为什么什么人都有?”
车子还停着没发动,尉迟山终于侧目:“哦?”
王佑萱倒苦水般:“你说大家都是来上班的,为什么要去排挤什么新人呢?不欢迎就默默不说,做自己的工作就好,干吗还要去拉帮结派搞小团体,搞诋毁造谣?”
尉迟山不知道是不是在开玩笑:“可能是你太漂亮了。”
听他这么说,王佑萱马上照镜子。看着镜子里自己青春洋溢的脸,王佑萱心情好多了,喃喃承认道:“确实是漂亮。”
尉迟山有点想下车去掩饰自己的某种心情。
王佑萱继续道:“我想要的,就是每天.朝九晚五地上班,每天惬意喝着咖啡,在跟同事的说笑聊天中工作,多好啊!谁知道碰上了一些个什么同事啊!真是够郁闷人!”
尉迟山:“那你打算怎么办?”
王佑萱反应差点一跳:“以我的性格,我是做不到去巴结讨好求别人喜欢我了。我可以诗情画意文邹邹,也可以瞬间暴怒叉腰骂娘。我有没有修养,取决于遇到的人有没有修养。唉,不能喝着咖啡开心地跟同事聊天,那就工作该怎样就怎样呗。”
尉迟山忽地严肃,一本正经:“这个社会的真相是,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考虑,甚至包括一些亲戚,亦不例外,这是人性。首先他是个人,其次才是其他身份。所以,你不用去理会别人说你的坏话,泼你的脏水,以及对你的评价。好与不好不是绝对的,而是对比出来的:我比你好,我就能够留得比你长久。所以会有很多想把你拖下水的人。”
王佑萱微微低着头,一言不发。良久,才抬起头望向尉迟山。
她感觉他说的话有点沉重。虽然知道这种沉重并不是针对她的。
尉迟山不易察觉地松了松状态,有了一丝聊天般的随意:“我以前也有过跟你差不多的经历。那时候我刚辞职,还在创业阶段。辞职的时候,有人骂我,甚至半夜三更莫名其妙发短信说我不知好歹。我创业初期,听过不少挖苦讽刺,那些言语就好像我走在路上有人朝我扔的臭鸡蛋。”
王佑萱:“后来?”
尉迟山:“后来,你也看到了,我创业大获成功,再也听不到那些不好的言论。或者说,现在的我已经站在山巅,而那些骂我的人依旧在山脚,他们说什么我都听不见了。”
王佑萱:“哦。”
尉迟山:“你要明白,你上班是干什么去的?”
王佑萱想了想:“赚钱。”
尉迟山:“要是天天叫你朝九晚五上班,不给你钱,你干不干?”
王佑萱:“不干!”
她内心忽然间有种释然的轻松。她感觉自己并不是那种真的会被别人的言论逼抑郁的人。因为别人的评价就抑郁的话,多无聊啊,有那个必要吗。
王佑萱知道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了。
管同事怎么说自己,怎么看自己呢。只要没影响到自己的工作,没侵害到自己的利益不就行了吗。至于职场上那些嘴碎的人,不过是想通过这点无实质性地打败自己。要是真的因此受影响,那就真的中计、真的输了,不就正好如了那些坏心眼同事的愿了吗。
要爬到别人仰望不到的山巅……就像尉迟山一样……
尉迟山的事业做得那么成功,王佑萱并没有去嫉妒、诋毁,也从未嫉妒、诋毁过,甚至有些崇拜他,想要跟尉迟山学习,做一个成功人士。
这样一想,王佑萱更觉得职场上那些排挤造谣自己的同事心理有问题。
这是同事的问题,自己配合郁闷个什么劲呢?
王佑萱有点想笑,心中瞬间一片清明。
“我老板也挺跩。”王佑萱说,话题转移到老板上面。
她继续说:“果然这个社会,给钱的都是大爷。我也要努力当甲方,以后有人问我在忙什么,我就说在努力成为甲方!社会怎么对我的,我就怎么对社会。否则挨那么多的欺负都不反抗,总有一天会内心扭曲。”
尉迟山差点笑喷:“你老板怎么了啊,搞得你这么义愤填膺?”
王佑萱:“抠,从入职的时候签的合同上就看出来了。那些条款全都是有利于老板那方的,也就是甲方。我是上班的,也就是乙方。合同上看下来整体的意思是出什么事全都是乙方的错,最终解释权还在甲方手里。但是不签又不行,不签就没钱。”
她嘟囔:“所以,我也要努力成为甲方!”眼里是坚定。
“全力以赴,你一定会成功。”尉迟山直接道。没有泼冷水,而是一种近乎果断支持的态度。
王佑萱:“真的吗?”
尉迟山:“嗯。”
王佑萱暗暗握了握拳。
车子发动。尉迟山一边看路一边开车。王佑萱看起来是在百无聊赖也在看路况,但实际上心思在想别的东西上面。
尉迟山把车开到一个地下停车场。两人从车里出来之后,在附近走动。
一家门店展架的海报上,是某款甜点的新品,“拉丝”这两个字格外的大,格外的夺目,好像能“拉丝”就是这款甜点最大的卖点,就连站在门口的促销员也背着个扩音器在喊:“拉丝烤吐司现做现卖啦,新品上新,醇香美味能拉丝的烤吐司,能拉丝哦,欢迎新老朋友进店选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