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晓承和董岁荣听到外面妈妈的声音:“啊?竟然少那么多?这种人做生意啊,心真黑!”
不用说,妈妈买的东西又少秤了。
妈妈继续道:“少那一点是能发财还是能成仙?这种人,怎么这样来做生意……”
爸爸的声音:“少那一点不能发财,但是每个人都少一点就有得算了。”
妈妈还在说着卖东西的人不讲诚信的话,董晓承和董岁荣两姐弟只是在各自的房间里听外面的动静,一边做着自己的事。
“真是为了利益连诚信都不要了,这种生意怎么做得长久,这种钱都赚,良心过得去吗……”妈妈依旧说着。
一件为了利益丢掉诚信的事。
不多久,妈妈便不说了。再说下去也改变不了卖东西的人少秤的事实。
“以后再也不跟这个人买了。”妈妈最后咕哝一句。
晚上吃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董晓承,董岁荣,以及他们同父同母的爸爸妈妈。
夹菜的时候,姐姐董晓承和弟弟董岁荣一起将筷子伸向某盘菜,动作同步得如同复制粘贴。
那是最好吃的一块肉。大家都知道。此时那块肉上,停留着董晓承和董岁荣的筷子。
“给我。”董晓承看着弟弟。
“给我。”董岁荣看着姐姐。
谁也不让谁。两姐弟只差两岁,都是年轻人,不知道的,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两姐弟,说他们是同学都没人会怀疑。
爸爸看了僵持的两姐弟一眼,没有作声,继续吃自己的饭,看嘴巴嚼动食物的频率就知道爸爸正觉得晚饭美味,舍不得停下吃。
妈妈也注意到了僵持的姐弟俩,同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干脆当作没看见。
董晓承和董岁荣都用自己的筷子掐着那块最好吃的肉,手上较劲,眼神厮杀。谁都不肯松手。
“我要。”董晓承说。
“我要。”董岁荣瞪了过去。
董晓承不甘示弱,同样瞪着弟弟,甚至把头仰起来抬高气势。
“男生要让着女生,不能跟女生抢。”董晓承道。但这话是说给弟弟听的,目的是要吃到那块肉,平常与别人的相处中从来没有真的认为男生要一直让着女生。
“姐姐要让着弟弟,天经地义。”董岁荣道。
还是谁都不肯放手。那块肉被两姐弟死死掐着。
爸爸妈妈还是不作声,谁也不管。
“天经地义?嘿,我还就偏绝对不让了。”董晓承说。
“给我!!!”董岁荣想把肉往自己这边拉。
董晓承一使劲,掐得更紧,原本被弟弟挪动了一点的肉被她这么一使劲,便定在盘子里不动了。
两姐弟用力气在抗衡。
董晓承:“你就必须要吃这块肉吗?”
董岁荣:“对。”
董晓承:“不吃又不会死。”
董岁荣:“你不吃也一样不会死。”
董晓承:“为什么你一定要吃?”
董岁荣:“因为好吃。”
董晓承:“好吃给我。”
董岁荣:“给我吃啊!”
董晓承手一松,那块肉被弟弟“啪”地一下抢了过去。因为力度太大,溅起了盘里的汤汁,溅在饭桌上。
最终,弟弟董岁荣吃到了那块最好吃的肉。
弟弟也许认为自己抢赢了,但只有董晓承知道,她在这场较量中最后还是让着弟弟了。否则的话,这一秒两姐弟还在抗衡中,而不是弟弟成功吃到了肉。
她想到了什么呢?想到了利益这个词。两姐弟认为并知道那块肉最好吃,爸爸妈妈同样也认为并知道那块肉最好吃。换作任何人,都认为并知道那块肉最好吃。
既然是好的,那么就一定招人喜欢,一定人人想要。
谁会不想要好的呢?谁会心甘情愿选择差的放弃好的呢?傻子才会。
两姐弟的这场“斗争”结束之后,一家人继续平静吃饭。
利益?好的?这四个字,在吃完饭之后,徘徊在董晓承的脑子里,并且越发清晰。
人为什么会那么执着于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呢?因为不执着的人都没能活下来。这是董晓承给自己的答案。
如果不选择利益,便等于不吃饭,等于死亡。
一定要吃饭才能活下来吗?
是的。
人可以没感情,但不能不吃饭。没感情不会死,不吃饭是真的会死。
那有没有不靠吃饭靠感情存活的呢?据董晓承所知,没有。至少这个世界,这个地球的人,全都要吃饭。
所以人人逐利。
饭桌上的她正是想到这件事的开端,才松了手不继续跟弟弟抢肉的。
她觉得好吃的肉,弟弟同样觉得好吃。她跟弟弟都是人,自然都想吃到那块最好吃的肉。
都是逐利的人。
董晓承想通了。
想通了这一点,损失了一块最好吃的肉……那块肉给了弟弟董岁荣。嗯……
不行,下次绝对不让了。那小子……
董晓承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来到一处令人心旷神怡又美丽的大草原上。自己生活的地区,怎么会有这么大一片草原呢?而且这么漂亮,草那么绿,如果被人看见了拍下来发网上,让这里成为旅游景点,完全不是难事。
但为什么就是从来没听人说过呢?还是自己找到的这个地方。
咦,来时的路……是从哪个方向来的了?
董晓承惊讶自己居然不记得。并且回过头一看,哪有什么路,目及之处全是草。
糟糕。迷路了。怎么回家啊?
她像断了从家到这个地方的过程这段记忆。不知道怎么回家这件事令她不知所措,但内心竟然平静,没有想象中的恐慌。
董晓承一步一步往前走。抬起头一看,草原地平线上全是硕大白云,那洁白的云布满整片天,晴空万里。
好美。要是可以拍照就好了。当手机壁纸绝对不错,实景就已经美得像精修的网图。怎么会有色彩如此分明的现实?活像梦里。
就只有董晓承一个人。弟弟不在这儿,除了自己,看不到别的人。
她想拿出手机,一个是想拍照,一个是联系一下人来接自己。却发现手机根本没背在身上。
完蛋了。
但她依旧没有恐慌感。不知是谁在冥冥中给的安全感让她没有害怕的感觉。不知是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带给来莫名的安定感。
不可能在原地定定呆着。她只想走起来,一直走。除了一望无际的草原,什么也没有。只是感觉再往前,天上的云又大了些,更多的云暴露在眼前。
开始出现淡蓝色的云。不只有白色的云。
要去哪里呢。要走多久呢。
又过了一会儿,董晓承突然看到自己手上有一个东西——手表。好奇怪,自己什么时候买的这个手表,这个手表怎么会在自己手腕上,之前一直都没有注意……
她停了下来,低头看着这个刚刚发现的手表。
哪里来的手表啊。
董晓承随便按了按,点了点,发现手表屏幕有反应。这是什么牌子的手表呢,看不出来。
她试着这个手表能否联络到人。先……联络一下自己的弟弟董岁荣试试。
“喂,谁啊,怎么没有显示号码?”是弟弟的声音。董晓承听了出来。
“董岁荣吗?是我,你姐。”董晓承说。
董岁荣:“哦,什么事?”
董晓承:“我不知道怎么来到了一个大草原上,也不知道怎么回去。”她看了看周围,确实是大草原。除了一望无际的草地,除了晴朗的天空以及巨大的云团,什么也没有。
董岁荣有点不相信:“不是吧,怎么可能?你不要说你失忆了哦。”
董晓承一口咬定:“真的,我都不知道这是哪里。”
董岁荣:“我看看。”
董晓承看向手表屏幕,很容易就找到了视频通话按钮,将其打开。她看到了屏幕上弟弟的脸。弟弟的脸就在这小小的屏幕上,却占了整个屏幕。
董晓承将手表对着草原,拍给弟弟看。
“哇,你有福了,我都从来没去过这么好看的地方。”董岁荣说。
董晓承:“现在重点是,我怎么回去啊?”
董岁荣:“你多在那里玩一下,顺便告诉我在哪,下次我要约我兄弟一起去那里玩。”
董晓承:“我没开玩笑。”
董岁荣:“你没开玩笑,那是我开玩笑了?略略略!”董岁荣做着鬼脸。
董晓承:“等会儿我打你。”
董岁荣:“你来打我啊,打不着!打不着!”
董晓承脸色一沉:“万一我到晚上都回不去,爸爸妈妈就担心!”
董岁荣收了收:“你说你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怎么回来?”
董晓承:“对。”
董岁荣掐着下巴沉思:“那,你周围都有什么标志物没?”
董晓承:“标志物?标志物就是草,一望无边的草,还有天空,没什么标志物。”
董岁荣:“导航呢?定位呢?你看看。”
董晓承:“我连手机都没在身上,而且现在用来跟你通话的手表,都不知道是谁的。”
董岁荣:“你拿了谁的手表?”
董晓承:“我不知道。莫名出现的。”
董岁荣:“不应该啊。你现在还能跟我通话,所在的地方应该是有信号的,找找肯定有别人。你到底在哪你都不知道吗,要不要我开车去接你?”
董晓承:“你以为我不想?要是真的能回去,我早回去了。”
董晓承沮丧起来。看了看手表能不能看导航。却发现手表好像除了通话,什么也干不了。
“不行。”董晓承说。
只能先挂掉通话。她继续往前走。
没有任何指示牌,只能先努力保证走直线,而不是在原地绕圈。
在晴朗的天空下走了这么久,竟然也不热。董晓承问了问自己是不是想马上就回去,自己给自己的回答是这里挺美的,想多待一会儿,只不过当下因为不知道怎么回去而焦虑罢了。
除了这点,别的没什么。
她深呼吸。这里的空气一定是极好的。这里是地球的哪个角落呢?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终于看到了大草原以及大云朵之外的东西。那些东西映入她的眼帘。
手上的手表还在,没有凭空消失。不过这手表到底怎么来的,现在不会处于梦境中吧?董晓承清醒地明白,不会。
她直朝那个方向走去。那里像一个城市,难道走出草原了?是自己所在的城市吗?
董晓承走着走着,不知哪一步就踏出了大草原的范围。她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这里真的有人。这个地方跟普通城市相似又有点说不上来的不同。
对了,先看看能不能联络到家人,她还要回家呢。
手机不在身上,怎么付钱啊……
本来想先去寻求帮助,但是董晓承被这里的人的行为吸引去了注意力。
这里的人,好像不怎么工作,而是彼此在闲聊,聊得热火朝天。在商店上班的人彼此叽叽喳喳交流,走路的人彼此叽叽喳喳交流,开车的人也在叽叽喳喳交流。多危险啊,但大家都好像无视那些危险,一心交流。
人们都至少是两个人待在一块儿交流,多的……多的估计有上百人。不远处就有一片人在叽叽喳喳。好像都没有谁是单独一个人呆着,除了董晓承。
显得董晓承很另类。
结果,果然收到了别人看待另类的眼光。
那些经过的有同伴的人们一个个都看向董晓承,眼神里有惊讶,有疑惑,有一点……嫌弃。准确地说,看她的眼神,有点像看叫花子。
对,就是叫花子,流浪汉。
可是董晓承穿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头发也不乱,身上也没有哪里脏,为什么要像看叫花子一样看她呢?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用那种眼神看她。董晓承也看了回去,用眼神询问他们有什么问题。
来往的人中,有一个男生试探一般地朝董晓承走来。董晓承注意到了这个男生,男生主动跟她打了招呼。
“嗨,你好。”男生说。
董晓承点点头。她还不知道来到的地方是哪里,这里的人为何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她正懵着。这个男生,又有什么事?
“你为什么一个人?是怎么了吗?”男生问。
一个人?一个人怎么了?这有什么问题?为什么要这么问呢?
董晓承把问题抛了回去:“一个人怎么了?”
“大家都成群结队,你怎么就一个人?没有人陪你吗?”男生说。
这里并没有董晓承认识的人,她跟谁一起呢?
董晓承摇摇头。跟男生一起走的人也看着董晓承。
男生:“那我跟你一起走吧。”
董晓承后退一步,她并不认识对方,干吗要莫名其妙一起走?
男生竟然表现出吃惊,不可思议地看着董晓承:“你不害怕?”
董晓承:“害怕什么?”
男生:“死。”
董晓承:“什么意思?”
男生:“你……你不知道吗?你……竟然不需要?”男生说话都卡壳了。
董晓承一头雾水。
男生明显表现出担心与着急,董晓承知道他不是装的,无论是看到的还是感觉,都告诉她男生应该没有恶意,而是……有些在帮助她的意思。
是真的在担心董晓承。
“你叫什么名字?”男生问。
哪有那么快就问陌生人名字的?还是个男生。董晓承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你呢?”
“我叫永昼。”男生说。
“我叫瑞霄。”跟在男生身边的另一个男生主动自我介绍。
董晓承一边警惕,一边试着接受这两个男生。最后,跟他们并排走。
周围终于没有人再向董晓承投来异样的目光。现在她跟着两个男生在走,身边也有人了。
这里,是真的没看到有谁是单独行走的,至少身边都跟有人。
两个男生跟董晓承交流起来。董晓承有种幻觉,感觉这两个男生已经跟自己认识很久了,像老朋友,不像刚见面。这是交流时候的感受。
路过的每一处,所见的人都在跟别人交谈聊天,甚至聊得很努力,神采飞扬的样子。而不在聊天的埋头做事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脸色很差,面如菜色,病蔫蔫的随时要倒的感觉。
董晓承才刚来,什么也不懂,只是看着路过的每一个人。两个男生永昼和瑞霄在交谈,氛围格外好,两人精神气十足。
今天应该不是休息日吧,这两个男生这个点不上学不上班?
“你们是干什么的?”董晓承忍不住问,也算在找话题。
永昼和瑞霄面面相觑,一脸懵。
董晓承以为两人是没听清自己问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你说的是工作吗?”永昼问。
董晓承:“不然呢?”
永昼:“为什么要工作?我有很好的感情,为什么要去工作?我很满意我现在拥有的感情,就不要那么贪啦。”
董晓承:“啥?!”
瑞霄忍不住出声了:“对啊,工作是为了换感情,都有那么多感情了,干吗还要花心思去想工作?”
永昼:“学会满足吧,贪是贪不来的。”
瑞霄指着某一处看得见的商店里面,说:“你看里面的人,工作够认真够努力吧?没感情有什么用,不能很好地生存。”
董晓承瞪大双眼,不可思议,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说。
“你呢,你有多少朋友?”永昼问董晓承。
董晓承想了想:“这要分亲近的和点头之交。”
永昼:“多吗?”
董晓承:“我感觉挺多。”
永昼点了点头,放心的样子。董晓承不知道他在放心什么。
“难怪看你精神气挺不错。”永昼道。
“你家在哪儿?”董晓承问。
“家?我要家干什么?”
董晓承再一次震惊,难道面前这个人跟家里人闹僵了?唉,那是别人的家事,不问了不问了……
“这里哪里有卖吃的吗?”董晓承转移话题。
没想到换成永昼和瑞霄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董晓承感到无比奇怪,他们怎么这样看她呢?
“有什么问题?”董晓承问。
“吃的?吃东西又不能换来感情。”永昼说。
董晓承:“换感情来做什么?”
“你吃东西来做什么?”瑞霄反问。
董晓承汗颜:“饿啊,饿了当然要吃,你问的什么话?”
永昼:“饿了会怎样?”
董晓承:“饿了太久不吃就会死。”
永昼:“没感情才会死,吃东西能换来感情吗?”
董晓承:“难道你们不吃?”
永昼:“不吃。”
董晓承:“奇葩,那你们怎么活?”
永昼:“靠感情啊。”
董晓承:“为什么靠感情就能活?”
永昼:“人跟人之间产生感情之后,把感情传送到流萤基地,就可以了呀。一个人拥有的感情越多,精神气越足,就能活得越好。没有感情的人都像行尸走肉,最严重的后果,就是死亡。交流是获取感情的重要途径。”
董晓承:“流萤基地是什么?”
永昼:“你不知道?你不也是从流萤基地诞生的吗?”
董晓承:“我不是,我是我妈妈生的。流萤基地是什么东西?”
永昼:“是每个人出生并赖以生存的地方的地方啊。你怎么会不是流萤基地出生的?难道还是人生的吗?”
董晓承:“对啊,我妈生的我,我妈当然是人。”
永昼和瑞霄吃惊地看着董晓承,像看怪物,或者说这样的眼神比较像看有精神病的人。
“人能生人?!”永昼和瑞霄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有无数困惑与惊奇。
董晓承:“不然呢?”
瑞霄:“人那么大,怎么人生人啊?”
董晓承认真说了:“刚出生的时候很小啊。”
永昼:“在人的身体里放人?不可能吧!”
董晓承看不懂他们,他们也看不懂董晓承。彼此看不懂,彼此之间隔着一条又宽又深不见底的鸿沟。
董晓承自从来到这个地方以后,看不懂且疑惑的东西越来越多了。这里的人,都不正常的感觉。他们不努力工作,而是在努力维持感情?
董晓承:“流萤基地到底是什么地方?你总说流萤基地。”
永昼:“流萤基地是我们每个人诞生的地方啊。我们每个人活着,都在获取感情,而后把感情送到流萤基地,这样才能存活。获得感情越多的人,生存得越好;不能获得感情的人,时间久了,只能死去。”
董晓承摇头:“没听说过。我只知道不吃饭会死,没听说过不能获得感情就会死的。”
永昼想笑又忍住的模样,最后的表情就是压制住上扬的嘴角,用皱眉掩盖想笑。瑞霄的表情跟永昼差不多。
他们觉得董晓承的说法好笑,董晓承也觉得他们的说法好笑,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等等,不是一个世界的?
董晓承突然间恍然大悟。貌似真的是这样。自己不认识这里,但是也能解答这里的人为什么都不好好工作,而是在热血沸腾努力交流聊天了。这么做,是为了获取以及增进感情。
吃饭不能活,没有感情不能活,有感情才能活?
“你说的流萤基地,在哪里啊?”董晓承很好奇他们说的流萤基地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为什么他们都从那里诞生,而不是被自己的妈妈生出来的。
永昼:“我们也准备要去流萤基地传送感情了,你也一起去吧。”
董晓承:“好。”
她又问:“什么时候去?”
永昼和瑞霄互相看了看,用眼神询问对方。瑞霄说:“你想看的话,现在也可以去啦。”
董晓承:“我没有感情要传送。”
永昼:“那怎么办?我陪你吧,让你产生一点感情。”
董晓承有点讶异:“不需要跟你产生什么感情,我吃饭能活。”
永昼挠挠头:“好奇怪。”
永昼和瑞霄一点也没有“抛弃”董晓承的意思,他们不与她说分别,宁愿一直说着话。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董晓承实在搞不懂这里的人是个什么情况。
“去流萤基地了吗?”瑞霄问。
是在问董晓承。她说:“去!”
三个人一起走过去。
路过无数来往的行人。大家一刻不停地说着话,要么正常不停交流,要么开心嘻嘻哈哈,那些看上去跟同伴感情不错的人,全都精力旺盛,生命力十足。
真是这样。
没有谁是单独一个人在行走的。现在董晓承身边有了永昼和瑞霄,不再是一个人,终于不再收到别人异样的目光。
“你们这里的人都是需要获得感情并把感情传送到流萤基地才能活下去吗?”董晓承边走边问。
“是的。”得到了永昼肯定的回答。
明明是吃饭才能活下去啊。唉,这里的人为获得感情让自己活下去,就跟为吃饭而去赚钱活下去的逻辑是一样的吧。
真是奇怪,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世界?
董晓承所看到的,全都是人在交流。这里不乏商业写字楼一样的建筑,如果大家都在为了感情在付出在努力,那么那些商业写字楼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要知道那种建筑都是为了工作赚钱建的啊。
但他们并不需要钱,光靠感情就可以了。努力跟人交流,跟人建立感情,获得很多很多感情就能活下去,获得的感情越多活得越好,为什么还要花心思花时间精力去建什么东西?还搞得这么漂亮。
永昼和瑞霄发现董晓承在看那些高高的写字楼,问她在看什么。董晓承随口说了句写字楼里面的人很有钱吧。
“不,那是贫民窟,在那些楼房里的人全都是穷人,甚至快要死了。”永昼答。
董晓承:“啊?为什么?”
永昼:“他们都不去获取感情,而是拿时间精力去干大量无关的事,比如建楼房,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吸引到别人来跟自己建立感情,其实这种想法是错误的。真正该做的,是走出去,直接跟人交流。努力获得感情才是生存之道。”
董晓承快晕了,怎么还会有这么一种做法?
“你们不用吃饭吗?”董晓承问。
永昼:“吃饭,是建立在获得感情的基础上才做的事,否则吃了也浪费获取感情的时间。有了感情,你想干什么都可以,有了更多感情,你就有了干更多事情的资本。”
董晓承悟了,在这里,感情就跟钱一样,相当于说有了更多钱,才能干更多的事。她用钱在社会上生存,这里的人用感情生存。比方说董晓承生活的世界是谈生意的过程顺带吃饭,这里的人是获取感情的过程顺带吃饭。本质都是为了生存下去。董晓承的世界用钱,这里的人用的是感情。
“感情越多,生存得就越好吗?”董晓承问。
永昼:“当然。我们这里拥有感情最多的人估计就是飞斯了,很多人都认识他,他跟很多人都建立了感情,生命状态是最好的。”
飞斯是拥有感情最多的人,那相当于有钱人吧。有名的有钱人?
流萤基地并不远,还没走累就到了。估计这里的人都是贴在流萤基地附近生活的。
首先映入董晓承眼帘的,是一棵树,长得挺好,大概五六层楼这么高,却非常大,枝叶扩散得很广,董晓承大胆推测,这树扩散得有上百米那么远。树下有无数黄绿色星星点点的光芒浮动。
流萤基地?流萤?萤火虫?好像真的是萤火虫。
这一片地方的空气,看起来是淡淡的黄绿色,就像无数萤火虫发出的光芒晕染在牛奶里。空气散发着雾蒙蒙的黄绿色光芒。
董晓承闻到一股很好闻的香气,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味道,因为从来没闻到过类似的香味,不知道像什么,只知道很香很好闻,闻了之后心情舒畅。
就像新看到的从未见过的一种颜色,说不出来是什么,只知道那是从未见过的,新的,也无法用以前见过的东西类比出来。
董晓承:“这里就是流萤基地?”
永昼:“流萤基地就在这一片。”
董晓承忽然间很好奇,他们是怎么传送感情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到流萤基地的。
她看到永昼蹲了下去,瑞霄也蹲了下去。他们用手扶着地面,静静不动。
一会儿,永昼和瑞霄站起身来。
“你们在干什么?”董晓承问。
瑞霄:“在传送感情。”
哦,原来接触地面就可以传送感情了。
她想起永昼说过,每个人都在流萤基地诞生,可是怎么个诞生法呢?也没看到哪里有婴儿或者孩子啊……
“流萤基地怎么生人呀?”董晓承问出了疑惑。
永昼指着树下那些黄绿色光芒,说:“那些,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人。”
董晓承:“你们是萤火虫变的?”
永昼:“萤火虫?什么是萤火虫?那不是什么萤火虫,是流萤树开枝散叶作用的结果。”
董晓承瞪大了双眼。她数不清来这里之后已经是第几次讶异了。
董晓承指着那些光点:“你确定那些是人?我怎么看不出来?”
永昼:“它们都会变成人,总有那么一天。流萤树是造人的,我们要获取感情去给流萤树供养分才能活下来,流萤树给我们生命的能量。如果太长时间没有感情给流萤树,流萤树就没法给人生命的能量,人就会死。”
董晓承:“流萤树对你们来说,好像很重要。”
永昼:“没错。我们离不开流萤树,也离不开感情。”
既然这么说,那么意思就是没有感情真的会死了。难怪这里的人会那么努力地获取感情。
董晓承:“那要是大家都没感情给流萤树呢?”
永昼:“不可能。我们每个人都渴望得到感情。谁都不会嫌感情多。要是没有感情,大家都会每天担心、焦虑,为感情奔波,为感情发愁。大家都是这样的。”
董晓承只听说过为生活奔波、为没有钱发愁,从未听说过这一点套用到感情上的。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是地球吗。
流萤树……长得真好。为什么流萤树可以把人造出来呢?
“我家那边,不吃饭才会死,每个人都为没有钱发愁,为利益反目。”董晓承道。
永昼和瑞霄感觉很新奇的样子,又藏着一丝不相信。他们也无法想象董晓承生活的世界。他们只会想不能产生感情还吃什么饭,连感情都没有还要利益有什么用。
流萤基地除了永昼、瑞霄、董晓承,还有其他来传送感情的人。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这一片的空气都弥漫着淡淡的黄绿色光芒,像清晨,像黄昏,那些人身上仿佛被光镀上了边,越远的人光边越宽且淡,人性越分不清。想象着这是另一个世界。
董晓承抬起手,看着手上的手表,试图联系弟弟董岁荣。她要把所见所闻告诉自己的弟弟,希望弟弟不要当她在讲故事。
接通了。手表屏幕上是弟弟的脸。
董晓承:“我跟你讲哦,我现在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说出去都没人信。”
董岁荣:“说吧,我信。”听弟弟的语气,看弟弟的表情,董晓承已经不知道弟弟是真的打算相信还是嘲笑不屑了。
董晓承把看到的经历过的全都跟弟弟说了一遍。期间弟弟打了一个呵欠,说明董晓承说的时间不算短。永昼和瑞霄这两个男生,董晓承也跟弟弟说了。
对于董晓承说的话,刚开始弟弟听得来了兴趣,挺期待董晓承往下说。到后来,弟弟的反应变淡,看起来只是在单纯地听。
“真的假的啊?”董岁荣问。
董晓承:“真的啊。”
董岁荣:“你别被骗咯,哪还有人只要感情不要钱的?特别是男的,你别想了,在男人眼里,钱绝对比感情重要,甚至比女人重要。”
董晓承脸一拉:“你懂什么?你以为人人都像你?”
董岁荣:“你什么时候回来?爸妈都等你吃饭了,你玩够没有?”
董晓承无比认真:“我没玩,我不知道怎么回去,不知道自己在哪。”
董晓承不知道董岁荣是不是不相信,弟弟看样子一门心思只催自己赶紧回去不要再玩。
董晓承:“你帮我想想办法啊。”
董岁荣:“那你找警察行不行?你赶紧回来,这次我不跟你抢菜吃了。”
董晓承:“不是抢不抢菜的问题,是……唉,我没有手机……算了,不跟你说了,说多少遍你也不懂,你也不是我,没法理解我的处境。”
董岁荣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快点回来吧,别玩了。”
董晓承差点发火:“都说了我没玩!你是不相信还是什么?我不是那种喜欢开玩笑的人好吗,你不知道?”
董岁荣:“你说你人好好的,都一天一夜了还不回来,不是在外面玩是什么?”
董晓承:“一天一夜?哪有?我都没看见过天什么时候黑了。”
董岁荣:“你发烧烧迷糊了?还是跟我通话的人根本不是你,是别人冒充的?”
董晓承:“我绝对是我,你说的一天一夜也太夸张了,我什么时候离家已经那么久了?”
董岁荣:“本来就是。”
董晓承转头看到永昼和瑞霄已经注意到了自己这边,又感觉跟弟弟没什么好掰扯的了,匆匆挂断跟弟弟的视频通话。
永昼:“你在跟谁交流?”
董晓承指了指手上的表:“跟我弟弟。”
永昼仔细看了看董晓承手上的那块表,满脸疑惑:“你弟弟是块手表?”
董晓承差点喷血:“不是,我在用手表跟我弟弟通话。”
永昼和瑞霄听闻,不信的样子。瑞霄问:“你的意思是,就这一个小小的东西,能用来跟别人交流?”
董晓承:“对啊。”
瑞霄:“怎么那么神奇?它的原理是什么?”
董晓承习以为常:“就……大概是普通的能打电话的手表啊。你们没见过吗。”
“没见过。”永昼和瑞霄一致表示。
他们的回答令董晓承有些意外。难道这个地方没有电话手表吗,所以他们不知道?
董晓承想起弟弟说她已经离家一天一夜了,不相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想回家了,自己没有手机联络不到人,便问他们警察在哪儿。
“什么是警察?”永昼和瑞霄一脸迷茫。
董晓承瞬间绝望。看来这里是没有警察的。她试着用手表拨打110,却发现根本拨不出去。
奇怪,难道只能打给弟弟?董晓承试着打其他人的电话,同样的拨不出去。
董晓承觉得很烦,还有什么办法呢?
“你们这边为什么会没有警察啊?”董晓承将内心的崩溃藏起来,尽可能平静地问永昼和瑞霄。
显然他们并不知道董晓承在说什么。连那个词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董晓承给他们形容了一下,老百姓有困难就去找警察,以及警察都干些什么。
永昼和瑞霄都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