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是旺财,还哭!这下谁还说你跟狗一般邋遢。”
钟旺举起水银镜左看右看,天生的爱美性子,让他对这副模样爱不释手,搔首弄姿欣赏许久。
晏城默默走到陶严身边,举起手:“清肃,怎么还有这一手啊!”
陶严轻哼:“那是,不打扮好看些,那些姑娘怎会瞧你一眼!”
厉害,牛逼。
晏城在心里大肆赞扬。
“怎还在睡!”
没欣赏多久,殷寺正的声音透门而入,震抖堂内三人许久。钟旺最明显,肩膀高高耸起,镜子连忙啪桌上。
听那清脆的一声,陶严捂脸欲哭无泪,晏城偏向一旁。
又碎了一张水银镜。
不好报销,范大人又得闹了。
这可是范大人悄咪咪从他夫人梳妆小匣里偷拿的,仅此一块。
殷寺正走进,扫了几眼无所事事,一人望天,一人窥地的两主薄。
又看向缩着的钟旺,说:“起了就别赖在屋里,走!跟本官查案去。”
钟旺垂头转向他,走到殷寺正身旁,说:“是。”
逮了一人还不觉不够,殷寺正又看向仍在神游的两主薄:“没公文处理也跟着我出去,别缩在寺里干吃俸禄!”
说着,他与钟旺一人拉一个,直接拖走。
“唉唉!谁说今个没公文,要盖章抄目的公文可多了!”陶严挣扎要甩开钟旺的手,可他只是个干坐椅子的文官,甩不开的。
“没处理完的,交由范大人处理,谁让他每日待在里面泡茶看话本!”
对同僚,殷寺正无比清楚他们德性。
晏城人懒,除了去东市兴致高些。不管去哪,他都一副懒洋洋不肯动弹的模样。
可陶严,他还没点手段拿捏不了?
殷寺正转看向陶严:“今个要去淮阳巷,去吗?”
一说淮阳巷,陶严立即正经起来,不用钟旺拉扯,他自个抓着晏城另一只空余的手,说:“早说嘛,浪费某表情。”
面对抵死不从的晏城,陶严捞住要垮落的身体,凑到耳旁道:“淮阳巷新开了间花楼,里面饭菜,某听邻居说,味道可不错了!是南地来的庖子,扬州出了名的。”
扬州,那不辣不酸、又甜的玩意菜,精致小巧又TM的贵,晏城选择拒绝!
而且花街,他个有家室的男人,去那干什么!
惹人说事,瓜田李下,辩解都不好辩解。
但人小力不大,双拳难敌六手,晏城无奈被拖去淮阳巷。
白日的淮阳巷没晚候那般热闹,但往来的人流也不少,方下朝会的官僚,宴请的商人,都把京中最大的几座花楼瞧了个遍。
盛朝不禁官员押妓,晏城走在街上,时不时就瞧见个眼熟的同窗揽着位衣着清雅的女子往花楼里走。
嘴里念叨的可不是秽语,而是他新起的诗作,让姘头欣赏几番。
他们四人站在道路中央,每人都长有自有的美貌特色。
严肃正经、看似不耐逗的殷少宿,多情貌美、享有盛名的状元郎,温柔体贴、待人和缓的陶严。
还有雌雄莫辨,少年感拉足的钟旺。
抛来的手帕花枝,多得能把几人给埋起来。
又躲闪一枝,晏城将自己藏在殷寺正身后,小声念道:“怎么还记得我啊,这不都过了两三年!”
钟旺悄悄回:“大概今年的状元还没出,等新科状元游街,她们就忘了你。”
可恶,春闱还得几日。
等殿试过后,新出炉的状元郎足够她们好好玩。
“行了,我们先去春华楼,问问老鸨发生了何事?”
殷寺正清嗓几声,大胆抬脚往前走。
晏城把他当挡花牌,连忙跟上,钟旺也静静跟随,不忘拉着还在跟人聊天聊海的陶严。
“下回,小生定去拜访姑娘。”边走,陶严边与那姑娘告别。
春华楼是京城内目前名气最高的花楼,姑娘多来自江南水乡,言语中夹杂吴语的软糯。
醉里吴语相媚好。①
江南才子不少,会诗学琴、多才多艺的姑娘也不少。
落到花街里,更为这青楼添了几抹诗情画意,别说春华楼里的姑娘大多是精心培养的扬州瘦马,吸引力足够。
不少士大夫进出频繁,聊诗画画的场景多了去,抹去春华楼不少风尘味。
前头殷寺正询问情况,晏城无所事事,拉着钟旺坐在椅子上,夹起桌上小点心吃。
欣赏下同年磕磕巴巴的撩妹技巧,以及姑娘勉强的笑容,晏城直觉好笑得很。
怕被发现,惹对方好一顿说,晏城又转移视线看向他处。
不看可还好,看也其实还好,坏就坏在钟旺也跟着望去,不由得看见了眼熟人。
消瘦似竹的身子骨,持笔靠在木栏,念得几句酸诗,与陪伴他的姑娘嬉笑几番。
晏城抿唇,礼部仪制清吏司,从五品员外郎李德谦,钟旺父亲的同僚。
钟旺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嗖得站直,紧紧盯看李德谦一举一动。
嘴唇微动,欲言又止,说不出个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