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米安蹲着的时候也腰背笔直，他锐利的眉眼没有一处不写着倔强。他认真地看着莉丝贝特，绿眼睛里是森然、严厉和不留情面，但这次他的话显得很是关切。

“莉丝贝特，我需要你先搞懂你的情绪失控问题，然后，我对导致你的愤怒感到抱歉。”

达米安的风格总是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说完这句话后，他立刻从裤脚摸出一把匕首，头又扬起来一些，“所以我会给予你一个独一无二的机会——我允许你用这把匕首对我发动袭击，在你觉得没有得到尊重的任何时候。”

天呐！

莉丝贝特震惊到无以复加，她觉得自己大概震惊了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反正时间好像是过了很久很久。但达米安的脸色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挑剔刻薄，他只是维持着严厉，就这么保持递出匕首的姿势。

他甚至没有一点不耐烦！

一股奇妙的情绪正在她胸中涌动，使得她的四肢百骸都有点麻酥酥的。

她知道达米安做出了很大的让步，这太不可思议了。道歉对于这样骄傲的一个人来说是太难接受的事，更何况他还额外给予了一个承诺。

纵使他俩都明白莉丝贝特莉丝贝特不可能持有这把匕首造成杀伤力，但这个举动意义太重大了，这意味着达米安的信任和纵容。

太不可思议了！

除了在蝙蝠洞看到达米安对待动物的那次，她从不知道达米安也能对人类有这样的感情。

莉丝贝特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把匕首，有点重，不过还好。

这把匕首通体漆黑，上面没有一点花纹，手柄部分是粗糙的菱形纹路，没有什么光泽，但绝非暗淡。

匕首只有莉丝贝特的巴掌大，手柄略长一些，像是给小孩子用的。

刀刃很锋利，上面有阴冷的气质，但更多的是一种强大的平静，它暗沉的黑色光芒看上去像某种剧毒，狠厉而充满了诱惑力。莉丝贝特握着这把匕首的刀柄，尝试在空气中小幅度地挥了两下。

这不是一把平凡的匕首，刺客联盟的继承人不会使用很差的兵器，上面一定流淌着一些大家族的时光和仇恨之类的，这恐怕是莉丝贝特不能理解的历史。

莉丝贝特注意到达米安有看到匕首后有一瞬间变得冷酷的眼神，但她不想深究了，在这个时刻，达米安想做什么事都可以，这是他应得的。

达米安皱了一下眉头，他锋利到能割伤别人的眼神使莉丝贝特停下了动作，他毫不拖泥带水地伸手过来捉住她的手，强行带着她挥舞了两下。

“要快，不能有误差。”

他是个很苛刻的老师，力道很足，招式娴熟。莉丝贝特的手被他掌心的薄茧微微刺痛，那种温度很烫人，但她觉得达米安远比撒旦岛的老师们气场温柔，也更利落，更果决。

挥刀五次之后，达米安松开了手，他以不容置疑的态度进行了评判。

“你需要练习上万次才能做到一道毙命，你的资质太差了。”

空气都快冷酷成冰了，到处都是凝滞的冷气团，但莉丝贝特并不在乎，她喜欢这把匕首带给她的感觉，一把她能够拥有并且有使用可能性的传统兵器。

一个新的希望。

她知道自己现在正在用痴迷的眼神看这把匕首，属于她的小家伙，但她不在乎达米安现在怎么看她，她缺乏趁手的东西已经太久了。

达米安突然狠狠咳了一声。

“你也只能用这个了，我四岁就没再用这把刮胡刀。”达米安看着她翻来覆去看匕首的样子，有点不自在地撇了撇嘴，“长刀对你一碰就碎的身体来说是个累赘。”

“谢谢你，达米安。”

这次是莉丝贝特的蓝眼睛先回避了达米安的视线，她往下搜索了一会儿，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视线落脚点，于是认真看着达米安黑色的鞋子说：

“我很感激能有你这个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