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短发的青年目眦尽裂,抓着山本衣领的双手止不住的发抖,最终还是不甘心的红了眼眶,几声强忍的气音之后,男人终于还是踉跄起身,让出了通向纲吉棺椁的通道。
他撇过头去,握紧了双拳,不愿意再看山本。
山本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从球棍袋子中抽出一根撬棍,来到了被白色鲜花包围的黑色棺椁前。
木料的断裂声断断续续从狱寺身后响起,在听到一声更加清脆的响声后,他终究还是没忍住,猛的一回头。
“……等……!”
沉重的黑色木盖落在土地上,激起一阵花瓣和尘土,狱寺还维持着伸出手的姿势,视线无可避免的投向了棺椁之中。
奇迹并没有发生。
没有突然起身打招呼,也没有久别重逢的问候,腐臭混合着淡淡的花香向四周蔓延着,他们曾经称之为的光,希望,友人,信仰的存在,在经历了两年的岁月后,仍在安静的腐烂。
大部分的血肉已经从曾经是温柔青年的身上剥离,即使做了防腐措施,科技终究是抵抗不了自然规律的腐蚀,以至于那看上去就像是睡着的脸庞已经所剩无几。
唯有还算完好的黑色西装和挂有银饰的披风,彰显着在此沉睡之人曾经的不凡。
难以克制的泣音从狱寺喉咙撕裂而出,他抓住了自己胸口的衣领,死死咬着牙关,似是要将即将冲破理智的哭喊重新咽回腹中。
然而他还是高看了人类在悲痛时的忍耐能力。
已经变得高大的青年就这么匍匐在了地上,发出自己都难以想象的悲鸣。
而从头到尾都直面了这一过程的山本背对着狱寺,从树叶间落下的光束落在他和曾经名为沢田纲吉的骸骨上,让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他只是,指尖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抬起手,无视了黏腻的腐肉带给人肌肤的不适,轻轻的抚摸了骸骨的脸颊。
“好久不见,阿纲。”
仿佛睡在里面的,仍是会对着他们微笑的友人那样。
“我们回家吧。”
滚滚黑烟卷着火光螺旋上升,连带着周围未被清理完的白色花朵一起,将憧憬,遗憾,悔恨一齐燃烧殆尽。
火势很猛很急,山本带来的是能助燃的特殊燃料,毕竟敌人没给他们剩下多少时间。
他们没法在逃亡的同时带上一整副棺椁。
“蠢牛还活着。”
沉默许久的狱寺看着火光缓缓开口。
山本猛的抬头,却只从狱寺脸上看到了心如死灰。他微微张开嘴,想说的话在舌尖打了几个转,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我会在你出发后的几个小时后去找他。”
“……”
山本微微闭眼。
“那就麻烦了。”
彭格列的雨守微微皱眉,露出了一个有些为难的笑容。
“我一个人可没信心带阿纲回去。”
两名最初的伙伴彼此对视着,狱寺试图从山本眼中找出说谎的痕迹,最终还是放弃了,他的肩膀微微放松,然后伸手捂住了双眼。
“你这家伙…”
那低哑的声音中掺杂着本人难以察觉的欣喜,愧疚,和一丝淡淡的释然。
烈火悄然燃尽。
浅灰色的残骸安静的躺在做过特殊处理的棺椁之中。
两人小心的,珍重的,将重要之人从大的黑色匣子,转移到小的黑色匣子中。
泪已流干。
前途未卜。
如果重来一次,他们是否会拥有不一样的结局呢?
山本不知道。
他只是抱紧了怀中的黑色匣子,带着物语的结局,和友人在这世间为数不多剩下的羁绊,踏上了名为逃亡的归家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