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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笨蛋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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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挑地毯干嘛?”

“感觉你家客厅有点空,加一块,偏好什么风格?”

什么风格?

朴晚哪知道什么风格?沙发都是她当时随手一指就决定了的款式,更别说风格了。

如果按色调算的话,同色系应该不出错。

“随便...黑的就行。”

“脚感好一些的话要手工羊毛,耐磨一点的话混纺也行,不过你家是实木地板,我建议还是手工羊毛。”

朴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既然都这么说了,想必身后那位已经有了答案:“你挑吧,你眼光比我好。”

不可否认,程莫霄确实在艺术方面比自己多了不少天赋和理论,再个就是,她丝毫不在意屋子里摆什么。

没想到有人居然比自己还愿意主动打理。

待程莫霄单独和工作人员浅浅交代了几句,二人也没做久留,压着四十分钟的线结束行程。

路上虽说耽搁了一会,却因为提前出发开得不急不赶,回家屁股还没等坐热,程馆长刚接了个电话,门外便商量好似的响起了敲门声。

送货上门的师傅压低帽舌,看不清脸,只能瞧见几人小心着放一个巨大的箱子。

身后还跟着探看搬运情况的保安。

程莫霄出去不忘留门半掩,反倒是这一抹门缝,让朴晚好奇的不得了。

她也跟去玄关。

什么呀,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包裹外缘在木架结构内另做了护角处理,即便用钳剪拆也要费好大功夫。

朴晚靠在门口,端量着箱子里面装了什么。

只瞥见一抹铁架的影子。

玻璃面下,撑着倒金字塔式的铁架。

上门搬运拆卸的工人很专业,三两下便在程莫霄的注视下清除了包装,将玻璃茶几拆好。

“商家备注这个到货期长,要协同现场验货...有问题的话我拍照反馈,没问题的话签个单,就给您放进去了。”打首的搬运工人从兜里摸出两个鞋套,又顺手掏出单据,笑得诚恳,“等下还麻烦您帮我们在短信回访里打个好评...”

程莫霄在衔接点仔细检查了一番,接来单据和笔:“嗯,放沙发前就好。”

说完便在签收单上落了个花里胡哨的签名,随手将单据放在玄关台。

到货期长?朴晚伸手敛过验收单。

单据上起初填写的订购日期,还是去年十二月下旬。

应该是...第一次带程莫霄回来之后。

隔了几个月。

她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隐秘地更迭着概念。

墙仍然惨白,沙发照旧好睡,就连那盆柠檬都没什么起色。

却因为屋里多了个人,多了张茶几,“狼狈”的空间可以被美化成“极简”。

好像朴晚没必要向过去的自己道歉了。这样一波三折的不圆满,反而促成了另一种圆满。

造就出一个如此的,可以被叫成家的地方。

这个长久以来始终死气沉沉的“培养皿”,终于培育出了第一份生命力。

又从这份生命力里释放出无数鲜活的,旺盛的,让她放肆的安全感...

阖门送走了工人,朴晚蹦蹦跳跳来到阳台边,给敞开通风的开合门扯上一层纱帘,随手甩掉让人生烦的杖。

穿堂风推搡织物,惹得薄纱姿态翩跹。

“不要总是蹦来蹦去,医生说了这几天只能适当走动,其余时间要静养...”程莫霄拎着干湿两块抹布,头也不抬地边拭着台面边碎碎念。

她并不指望伤患给什么反应,信手摸起花剪,以屈膝点地的姿势修剪柠檬枝叶。

执刃稍倾,清脆落剪。

“既然已经回家了,就老老实实歇着,二次受伤的话保不齐还要做手术,得不偿失...”

咔嚓——

掉落几根尾端畸形肿胀的干枝。

“而且你今天在厨房里呆了那么久,已经用脚过度了,又不是十几岁,自己也悠着点...”

咔嚓——

利利索索的入斜剪法,切去盘错内生的交叉枝。

紧接着程莫霄拎着剪刀瞄准顶部刚冒出的嫩芽。

那个前两天刚冒头,朴晚因为这事还高兴了好一会儿的嫩芽。

赞颂春天到访什么的...

也随着咔嚓一声落了地。

“欸欸...处理枯掉的呀,人家长得好好的,你剪它干嘛?”朴晚悉数无视对方叮嘱,反倒是盯着地上的叶片,倏然有些心疼。

盼了好久的新绿,就这么一剪刀,没了。

“这盆挂果这么差劲,你又不打杈,我现在尽量把能修的都给你修掉。”她垂直剪刀又是咔嚓一声,“不出意外的话,摘心之后会有更多芽冒出来...”

程馆长拾起碎枝投进不远处的垃圾桶,沉声陈述之际,瞧见被朴晚随意丢在台面上的半杯果汁。

“哦还有,你今天送去馆里的外卖写的是什么名字?我看单子上是阿先生?”她拍了拍裤子,抓着剪刀起身。

朴晚原本垂落的视线随着对方身形站起缓缓跟着上扬,却被问得一时惊颤语塞。

阿...阿霄。

那个时隔多年,早已覆尘几层的旧称,当年唤出口有多轻松,再度提及就有多让人神经吃紧。

至于先生什么的,完全是为了避人耳目,无需深究的用语。

她没想到对方还会因此特意问出口。

“嗯?不记得了吗?”声音凑前一步,像是期待自己给出什么回应,“随便打的?”

语气却一如往常温缓。

含在喉咙间的两个字,粘粘黏黏,牵牵绊绊。

怦怦——

“咳...你还没赔我肉呢。”朴晚一改口吻,低低吸上一口气,转念续起早先未完的话题。

“嗯?我为什么还要...”

“打住!你下一句应该问哪儿有问题。”

“...哪儿有问题?”

“火候不对,肉熟过头了。”

“那想要我怎么赔你?”

“你不能这么说,你要说...”话说到一半,思绪被陡然截胡,朴晚竟然忘了她准备了一天的词本。

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面前的眉眼透着近乎直白的笑意,弯在早春扬飞的纱帘里。

头发低低束起,拢不齐的碎丝顺着风向乱颤,就连挂在身上的长针织外套都能解读出几分居家的慵懒感。

穿风轻快,天光规矩。

可惜记忆离奇出走,她把下一句忘得干干净净。

朴晚一时间被近距离的画面扰了神,她抬起手,慌慌张张地遮住对方视线。

“不准看!”

盖住了眉眼,指端下缘的嘴角弧度就愈发醒目,仿佛无需直视便将自己此刻的羞赧洞悉...

笑意越了然,她越无措;越无措,她就越不可避免的强势。

“也不许笑!”

朴晚没去伸手挡程莫霄的唇,比起掩耳盗铃,对自己这种平衡感差的人来说,眼下不扶着点什么,单脚施力简直难乎其难。

惶急之中,她轻轻揪住对方长针织下潜藏的那块里衫褶皱。

根本犯不上用流连触碰的小动作去通知面前这具身体,自己的注意力落往何处。

因为朴晚隔空遮得并不严实。

薄纱喧腾,程莫霄拎着剪刀攥着抹布,视线横穿不足拦挡的指缝:“嗯?告诉我该说什么?”

“还是我应该做什么?”

越是言述出这份条理清晰,就越是能衬出自己那份溃乱无序。

甚至连那漂亮的,鲜明的笑意都没有缓冲半分。

怦怦——

朴晚没来由地绷紧身子,足尖也悄悄蜷起,在扬飞的褶裥间,彻底融化掉刚刚那份振振有词...

呐,笨蛋猎人。

向来先缴白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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