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黑车驶离视线,朴晚这才如释重负地倚着阳台吁了口气,面上已不复先前的「弱态」。
尚不清楚程莫霄从中读懂了几分,可眼下空气新鲜,思绪拉拉杂杂的实在不值当。
聊天框内再无回信。
好天气,既然无所事事...
她打算去夜露消磨时间。
哗啦——
推拉门被狠力一扯,松落的春意便尽数被阻隔在玻璃另一面。
…
事实证明腋杖在便利性和灵活性方面远超轮椅,更不会因为脚上悬着半双拖鞋就激发旁人不必要的同情。
后厨声声嘈杂,朴晚懒身靠在一侧,表面上是监督检查,实际人早就不知神游到哪儿了。
她正细琢磨着这类医疗产品该属于哪种垃圾…
“Chef今天怎么不进去…?”
白帽女人扬着笑意,怀里还抱着两小包烘焙糖霜,由远及近,大步流星。
柴安,夜露挂名的甜品主厨,也是朴晚的留学同乡会的学姐,由于错峰出勤过于阴间,连前厅那些个小姑娘都打不全几回照面。
只知道供应次日的半成品晾在车上,热气散尽就能收进冷藏存放。
今时今刻能在店里见到。
稀奇。
朴晚眼神一亮,闲漫着跟上声音,“腿伤了,就不进去了…”
字句停顿,话音渐淡。
好像没什么特意来解释的必要。
热浪呲着白烟,紧攀烤箱门一涌腾升,女人迅速转身将冒热气的托盘放入冷却架,视线余光在忙碌间隙不自觉地偏向门口,随着咔哒一声,凸起顺滑地卡进凹槽。
“找我吗?”柴安神情不冷也不热,再次背过身去,随口提了个显然没什么兴趣的问句。
朴晚倏然有种仗着出资人身份肆意打扰别人节奏的罪恶感。
冷却架上刚出炉的挞底色泽金黄,四下萦溢得满是醇厚的黄油气息。
烘得人一时间食欲大增。
“...没有。”
朴晚自觉应得不咸不淡,顺手从身旁架子上掏了一瓶利口酒。
“晾车上的那些都是补的。”柴安拍了拍围裙,突然出声,“我昨晚有事没来。”
朴晚极少在工作时间造访甜品厨房,设计之初本着动态划分的想法,中央厨房和甜品厨房各自独立,互不打架,况且术业不通,甜品也不是夜露的主推内容,就更不愿意来这儿指手画脚地碍眼。
只是柴安似是明了心思般开口向自己解释出现在这里的缘由,又似是正经跟自己汇报进度,二人气氛间透着些许莫名其妙的生分。
温箱工作时长设置:一小时。
哔——
程序启动。
“等温炉这批结束发酵,全进烤箱,我今天就结束了。”柴安随手清了清身侧垫台上遗落的浮粉,这才改口含笑道,“休想留我加班啊...”
生疏转眼烟消云散。
“新设备手感怎么样?”
朴晚漫不经意地又瞄了眼小屏幕上的倒计时,索性一转话题。
五十九分钟。
“中规中矩吧,不过这个水浴锅比之前那个快不少。”
MNF送来的锅具里,唯独没有水浴锅。
“你这话可千万别让MNF听到。”朴晚将酒瓶轻轻按在操作台,搭腔兜来绕去,尽是些前后不相关的话茬,“当年要是能知道中央厨房这么原始,我说什么都要去学甜品...”
“可别开我玩笑啦Chef... 说吧,什么指示?”
平日和朴晚的交流大多局限于工作层面,脱离了印象里雷厉果断的形象,她对这位主厨私下了解其实相当有限,更不用说什么熟络交情了。
柴安斜瞟了桌上的酒瓶一眼,状似会意地递了个可能选项。
“柑橘拿破仑...”
“舒芙蕾?”
拿酒本是自己无心之举,随手摸来一瓶;如今对方给了个还不错的选项,想必用来消磨时间也刚好。
闲着也是闲着。
“嗯哼——”朴晚怔神片刻,随即闷哼出一个肯定的上扬语调。
“你这不还是要我加班?”柴安侧身抻了抻腰,开口话音一点,“不干。”
“或者你盯我步骤也行,我甜品不太通,盯完送你一瓶。”
“...也没门。”
还有五十七分钟。
“那...”朴晚斟酌了一下用词,随即弯眉弯眼地笑开来,爽快道,“那你提条件。”
“两瓶。”
“成交。”
…
井旬在前台倾了倾身子,手指指向保安匆忙带进来的包装袋:“这是什么?”
跟程莫霄共事久了,她的态度也逐渐变得有些刻板和规矩。
“哦,保安说是送进来给馆长的。”
“程馆长?”
“嗯。”
前台的小姑娘简短地回应了两句,之后便不再说话。
作为助理,理应避免过分关注程馆长的私人物品,但馆内自然有其规章制度。
「前台区域禁止摆放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