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溪走到那栋别墅前几十米停住。
他今天穿的是纯白T恤配湛蓝牛仔裤,宽厚的淡蓝外套拉链直奔顶部,规规矩矩地理好帽兜,再搭双黑白帆布鞋。
离开秦家时他也就大学刚刚毕业,两年过去样貌变化不大,加上他回来是为了看林望舒,所以穿衣风格不自觉就往乖巧的学生范那边偏。
这么一套装,怎么看都不像个工作两年的社畜。
他站在转角,不时探个头,看路上没人又伸回来。
得亏他这个地方监控不容易拍到,否则鬼鬼祟祟的,指不定要被逮起来。
没等多长时间,有人快步往这边走。
那是林致溪的妈妈,如今四十多,喜欢穿蓝裙子,裙边垂到脚踝,走动时裙摆就像翻涌的浪花。
她少女时代穿便宜的蓝裙子,母亲时代穿陈旧的蓝裙子,现在住在秦家,就穿昂贵的蓝裙子。
林望舒一眼看到林致溪,惊喜神色先起,怒容也跟着浮现,她气冲冲走到林致溪跟前,摆出副愤怒的表情:“你还知道来看我!”
但她的演技实在不行,怎么也遮不住眼底见到自家孩子的欢喜,林致溪看得心头一软,赶忙讨饶:“妈我这不是没空嘛。”
“没空没空,比谁都忙!”林望舒横眉冷哼,可惜漂亮的五官再做严厉的表情都不如人意,她一把抓住儿子的手,“走,跟妈回去,妈给你炖汤,你留下跟妈唠嗑。”
“不了妈,”林致溪稳住身形,“我就不去了,等会还得走。”
“你是要拯救世界还是怎么着。”林望舒瞪他,“就算拯救世界也得先跟你妈吃饭。”
林致溪无奈道:“但是妈,我已经吃过了。”
女人一愣,随即略微心虚地移开眼,果然下一秒听她儿子幽幽道:“妈你是不是又熬夜了?”
秦家正常开饭时间是十一点半,除非主人推后,秦长裴肯定在公司上班,剩下能延迟饭点也就林望舒了。
一点了还没吃午饭,肯定是又起晚了。
林望舒身上总有股没心没肺的天真气,别的富家太太到她这个岁数都开始保养了,不说严格把控作息,但也多数做不来半夜不睡觉追剧看小说的事。林望舒也用化妆品,但她是个做事大大咧咧的,半夜面膜要敷,和小姐妹的天也要聊。
林致溪还在秦家的时候会半夜起床上厕所路过他妈门口,会看门透不透光,要是有光他就手指屈起扣三声长三声短,里面的人听到了就明白很晚了得睡了,不然明天就会被林致溪唠叨。
可林望舒好歹比儿子多活二十多年,哪能这么乖乖听话,她待到脚步声远去再过五分钟,就又从被窝里拿起手机,打字飞快,仿佛势要和对面的姐妹聊出个花头来。
然后她就会被她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亲儿子梅开二度地抓住。
林致溪前面脚步声迈得重一些,让屋里人觉得他走了,几步之后再轻轻地溜回来,继续守着。他清楚林望舒那性格,能忍五分钟已是极限,五分钟后灯光重亮,就知道妈妈没听他的劝。
于是再敲的这遍力道会加重一些。
后来他离开秦家,和林望舒的联系基本都靠手机,隔着一面屏幕,他妈听不听劝都无从得知。
林望舒现在听到儿子的问话,久违的熟悉滋味漫上心头,眼眶微酸,但承认还是不能承认的:“没呢,就是多睡了会。”
典型的胡扯。
林致溪拿他妈没办法,他搬不回来,也不能继续照顾她,只好仔细叮嘱她要注意身体,同时还得应付他妈的问题。
“为什么不回来住?”
到底活了四十年,再天真也还是懂一些东西的,林望舒认真地看着他:“是因为长裴吗?”
能喊出“长裴”两个字,说明秦家大少爷在家里没有为难她,不然就他妈这脾性,也装不出毫无怨怼的样儿。
林致溪心里放松了些,接着话头周转:“当然不是,我和长裴哥又没有冲突,怎么会因为他不回去呢?”
话这么说也没错,他有自知之明,住秦家属于是人在屋檐下,平时能不遇上就不遇上,更别提主动找事了。
可他这么想,别的人却不会买账,秦家家主秦横城死后,秦家是有过一段时日的动荡的,不怕死的还拿他做过文章,显得他这个无亲无故的继子位置尤其尴尬。林致溪无心参加秦家内斗,但几个老古董不愿意放过他,那阵子秦长裴看他的眼神都格外恼怒冰冷,再待下去,恐怕等秦长裴处理完那些人就该轮到他了。
竟然如此,还不如他先摆明态度,自己从秦家搬走,以示和秦家断了瓜葛,好让林望舒在秦家的处境更轻松些。
林致溪知道,秦家终究是秦长裴的掌中之物,到时再刷好感恐来不及,不如快刀乱麻,直奉忠心。
但这事儿不能叫林望舒知道,她这辈子坎坷曲折,一生都想要个秦家的名分,他被赶出去无关痛痒,林望舒不能。
她爱秦横城,她把秦家当成她的根,林致溪不想让她再漂泊无依了。
所以他必须打消林望舒的猜疑。
“那你……”林望舒迟疑地问。
“妈你也知道我的专业嘛,总要出去采风什么的,刚好有人找我合租,就一起了,在秦家捣鼓这些东西也不方便,还是外面自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