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话到一半,太过久远的记忆终究起不到任何作用。眼下的他不过是磨花了的玻璃,坑坑洼洼,不似先前的明净。
所以他没再说话。
时寒注意到。灯光一瞬间划过他的眉眼,停了片刻才说:“...不着急。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慢慢来,我们会恢复从前的状态。”
“我们根本不可能回到从前!”
“对不起,我不是有心要和你吵架的。”再说出“对不起”三个字,脑海中骤然浮现徐坤的话,柏辰星扶着额头的手逐渐收拢,“...是我的问题。”
是他的问题。
他期待新的关系,又恐惧失去好不容易获得的联系。
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活该遇事这么背!
心底骂了自己好几句,才总算好受了些。柏辰星冷静了会儿,说:“......我不想回到从前。”
直面它,解决它。将自己逼到极点,那些自定义的铁链一根一根地拉断,现在反而有了一身轻松的解脱感。示弱也没什么不好的,以前就这么过来的,以后他也不可能在时寒面前装一辈子。
靠,怎么以前没发现自己这么会!真是吃了年纪小不懂事的亏!
“我刚刚的情绪不佳,向你道歉。可能是因为入戏,也可能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我的心情一直都很糟糕。之前...我找不到可以倾诉的对象,所以心底憋得慌,猛地朝你发泄,实在是逊透了。”
“我不介意。”时寒说。
打开门,屋内一片漆黑。他换好鞋,也不开灯,径直走到沙发那儿坐下,寻了一个靠枕抱着。远处的灯火在他眼睛里点着光,声音比刚才软了一点点,“你再跟我多说说。反正以...我当你的树洞当惯了。”
“不是大事。好吧,其实细究下来也没多大的事。我最开始那些事你可能多多少少也听过,虽然陆陆续续澄清,但是我的确得罪了不少人。所以提醒你一句,《暮色》可能会因为我的缘故播不了。”
“曹确当时跟新星传媒撕得整天上热搜,你应该也多少了解。投他的戏,本来就有风险,多一点也无所谓。”
“我可以理解是因为我的缘故吗?”
时寒一愣,绕着靠枕打圈圈的手一顿,继而浅浅地笑起来:“说实话,你冬溯节约我到底干什么?”
“不会吧不会吧,你难不成不赴约?”
“我总要知道值不值得。万一你大冬天的约我去湖边,我可不想被冷风吹得头疼。”
一提起曾经的黑历史,柏辰星不自在地摸摸鼻子:“上次是意外。我也没想到展会会临时取消。这次你放心,从头到尾,保准你不会受寒!”
“对你的信用我得打个九折。”
“什么时候能恢复一百?”
可惜对方没接茬,转移话题道:“其实我刚刚没接,主要是我队友在路上堵我。”
“谁?”两耳一竖,柏辰星警觉道,“是谈庭吗?”
“不。是席潇。”
于是气松了一半,悬在肋骨的位置。柏辰星假装不在意地继续问:“他找你做什么?不会跟卫明远有关吧?”
“...如果我说是——”
“别听他的鬼话。离卫明远远一点。”
“你那么怕我接触卫明远?”
“嗯...也不是特别怕。”
时寒听见,手指一挪,笑意浅了不少。本来还犹豫,这会子像是被刺激了般,将文字编辑发送出去,然后面不改色地说道:“没提卫明远。席潇纯粹是无聊,给我找麻烦。”
“你们男团,”柏辰星想了想,在一众词语里挑挑拣拣半天,还是选择了现成的评价,“还真是如报道所写的那样面和心不和。”
“过奖了。再熬个一年,合约到期团队解散,媒体可没得写了。”
“那倒不一定。”分开了,各自轨迹更有互相比较的价值,值得各路媒体添油加醋地胡写一通。当然,以Wink的实力,估计也是天天上热搜的主。
柏辰星思来想去,觉得似乎以时寒的能力也足以应对,那股无力感再度袭来。
别怂别怕,勇上去!机会是靠自己抓住的!
可能是当初《勇者无畏》那意外却充满怨气的一刀,也可能是《揽月》时期雪山回眸时对方躲在镜头后的脸,还有可能是《鉴明月》接到杀青捧花的怅惘。
柏辰星用力揉搓一把脸,给自己鼓劲。
“我杀青那天你会来吗?”
“不需要避嫌?”
“避嫌?避什么嫌?”柏辰星没绕过弯,反应过来的时候,时寒已经答应。
“我不保证我能准时到。但我会来。”
“没事。后续我也没有工作。我可以等。”
紧接着他听见竹马笑了一声:“那你能一直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