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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给我一万米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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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

我问向对面一声不吭的大头,发现男孩脸上因为压力最近长了不少青春痘。

“不知道。好像就是太想打好了,反而打得很糟糕。”

“尤其是练团体的时候。”莎莎替他补充。

“明天就要中期考核了,”大头丧气道:“现在这状态我实在提不起一点信心。”

“没事,现在还只是集训,能发现问题是好事。”我安慰他俩。

“但愿我俩都能解决叭。”莎莎用筷子托住下巴喃喃道。

不过,第二天的考核结果表明,他俩的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

“你看看自己打得像个年轻队员吗?”

莎莎刚输给老将木子,李隼指导就立刻把她拉到场下训起了话。

“我问问你,你平时训练有目标吗?达到全队训练标准了吗?”

李指铁青着脸,我很少看到他如此生气到失控。

莎莎低头紧紧抿着嘴,指节攥得发白。

“回答我的问题。”

“不像。没有。”

声音虽小却透露着不甘心。

“孙颖莎,我给你布置个作业吧。”见莎莎的小脸涨得通红,李指的语气也逐渐冷静下来。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打乒乓球。”

莎莎眼神里满是错愕地抬起头。

“你必须先把这个问题想清楚,才能重新开始训练。”

而另一边男队的大头,境地更为难堪。

“王楚钦,你和于子洋的比赛重打。”刘国正指导环着手臂,似乎在用惯常的儒雅隐忍心中的怒意。

“为啥重打刘指?”刚刚轻松赢下比赛的于子洋一头雾水。

“他刚上场就泄气还打什么?”刘指看着大头,满脸严肃地问。

“前两个人都输了…”大头的状态确实萎靡不振。

“他怎么回事?”我拍了拍一边的大胖,问道。

“我们在模拟亚运团体赛,大头的队友已经输了两场,给他把气势全输没了。”大胖满是悲悯地看着自己兄弟挨批。

“团体赛是5局3胜,让2追3完全有可能发生,你作为第三个人凭什么泄气?”刘指凝视着大头的眼睛,似乎想把他的想法看透。

“我不想输,但是这个位置压力太大了…”

“压力越大责任也越大,责任越大不应该更把自己调动起来去投入比赛吗?”

刘指说的没错,只是大头陷在和自己较劲的困局里。

“比赛困难多,输赢是一回事,但在场上的气势不能输!”刘指说完看向观赛区域,“大胖、小胖、高远、大飞,你们四个过来,就坐在这里,这次你们就负责全程给大头加油。”

“啊?我们都来吗?”一边刚和鳗鱼约好饭的高远心里叫苦。

“是。而且如果大头这场输了,你们四个今天晚上和他一起跑一万米。”

“一万米?!”这下不止高远,四人心态同时爆炸。

“你们五个既然要一起参加亚运团体赛,从今天开始就要绑在一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刘指的语气不容辩驳。

大胖生无可恋地给大头来了一套马杀鸡:“弟,你今天是我哥,我求你一定把这场给我赢下来。”

大头两手一摊无奈道:“得,谁不想赢呢?”

“你咋回事?以你平时的水平赢那哥们应该不算难事啊?”大胖挠了挠头,小声嘀咕。

大头摇了摇脑袋,继续上场比赛。

但士气正盛的于子洋很快又打了大头2:0。

“大头大头!有勇有谋!”大胖为这一万米真豁出去了,在场边扯着嗓子喊起了应援口号。

观战两局的小胖也发现了问题所在,直接当起场外指导:“反手拉不动就换正手!拉长不行就摆短!不要和他犟!加油加油!”

连一直待在角落自己反思的莎莎也被大胖的声音吸引过来,和四人一起为大头赢下的每一颗球拍手叫好。

第三局大头终于慢慢找到感觉,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但由于第四局的无谓失误偏多,大头还是1:3不敌于子洋输掉了比赛。

“我对不起大家。”

这是大头下场后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

*

晚上下训后,大头按照国正指导的要求,准时来到了操场。

“其他四个人呢?”刘指问。

“是我输掉的比赛,我自己替他们跑完。”大头不想连累大家。

“那你能一个人打完团体赛吗?”刘指的声音不免提高了几分。

“报告教练,他不能。”

远处带着众人走来的大胖挥了挥手里的毛巾。

“你小子溜这么快干啥,我们几个又不会为这事吃了你。”

男孩们身上带着训练残留的热气,一股脑轰轰烈烈地涌到我面前。

“那…你来干什么?”

不仅出乎大头意料,我更是没想到,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披着白毛巾的莎莎。

“我跟李指申请了,请他给我一万米的时间,把白天的问题想清楚。”

“这是被罚不是玩儿孙颖莎。”大头怕莎莎一时热血上头。

“我知道这是惩罚,我的问题比你还多。”莎莎的语气冷静又真诚。

“行,那都跑起来吧,跑起来把该想的问题都想清楚。”

随着刘指一声“开始”,大头立刻冲到了前头,莎莎也紧随其后。

一个像静谧草原上的雄狮,另一个则像深邃夜海里的白鲨。

“他俩心里都有疙瘩没解开呢。”刘指平和的语气里是难掩的心疼。

我点点头:“莎莎这么小就跟着这些姐姐打球,内战的时候没那股狠劲儿,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她是个重感情的人。”

“体育竞技是个很矛盾的东西,球场上可以是情同手足的战友,也可能是头破血流的对手。”刘指说这话时满是感慨。

“所以这就是李指让她想清楚为什么打球的原因?”

“对。要想在这里取得成绩,就必须明白,她不是来这里交朋友,而是来拿冠军的。”

“可他们的感情也并非如此非黑即白对吧?”我看向跑在他们身后的其他四人。

“所以这也是顶级运动员必备的修养——分得清事业和生活。”

“那大头呢?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压力?”

“因为瑞典团体世乒赛。”

“瑞典团体……”短短几个字,对我却如同醍醐灌顶。

“那时候有主力们带着拿冠军,所以给他招了很多骂名。”

原来,那场流言的风暴,终究还是成为了深扎在他心头的肉刺。

远看波澜不惊,拔出却鲜血淋漓。

“这次都是年轻小将,他很想证明自己。”

“当然,他也很怕证明不了自己。”

所以莎莎才会在昨天吃饭的时候和我提到“团体赛”。

原来她也在仔细地收集,收集疼痛给那个陪她长大的男孩带来的褶皱。

然后用她温热的小手,一寸一寸地熨帖抚平。

大头穿过终点的时候,“咚”的一声躺倒在了草坪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似乎是要排出内心积郁的所有浑浊。

随后莎莎也跑完一万米,躺倒在他的身边。

嘶哑的蝉鸣、豆大的汗水、暴雨后的土腥气混合着燥热的晚风向我袭来。

像是柑橘成熟时褪去爆裂的酸涩,开始慢慢沁出甜蜜的期许。

一股无名的热血涌上我的心头,又莫名成为热泪潮湿我的眼眶。

少年乘风去,归来正当时。

这十个字,是我能对那个独一无二夜晚的唯一描述。

在这个普通却又非比寻常的夏夜里,他们终于把包袱留在了呼啸而过的风中,开始和缺点、和过去、和伤痛、和自己和解。

所以他们又能再一次,以轻松的、清新的、青春的样子站在我的眼前。

如果说还有哪句话,能在那晚冲出情绪的氤氲留在我心里,大概只有踏出操场的那刻,大头对莎莎说的那句。

“莎莎,跑完这一万米,我们都要重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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