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抽签后,一切都像是没有变化,生活依然平静如初。岁月无声,生活如常。
除了——
“你还不认识我吧,我是二年级的心理老师。”她以柔和的声音自我介绍道,“你可以称呼我为【 】老师。”
她眼睛的中间略圆润,眼尾上翘,眸色朦胧,总之看上去非常好相处。
伴随着办公室外纷扰不绝的喧嚣声浪,心理辅导老师以一种轻柔而关切的语调缓缓启齿:“【 】同学,在学校里有没有遇到过被人欺负的情况呢?”
真要说被欺负,应该要问另一个人才对。
“没有。”我回答道。
“那家里的情况呢,父母关系和睦吗?”她接着追问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关切。
“嗯。”
我自然是知道她叫我来办公室的原因,无非就是前几天的心理测评问题,共100道题,我当时嫌麻烦,匆匆看一眼便选了答案。
肯定是有几道题没有看清楚,然后选错了,导致她认为我有心理方面的问题。
我可以举双手保证,我只是个普通的国中二年级学生,父母双全家庭和美,感情上既没有谈恋爱受到打击,学校里也没有被霸凌饱受歧视。
一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丢进人群里就可以瞬间达到迷惑性隐身效果的那种人。
在这里,我要着重强调正常人这个概念。
因为我是个正常人——最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可以非常肯定,我是个智商和情商正常,顶多在三观这个广泛而乏味的词上和其他人有些出入。
但每个人的三观本来就不是完全相同的,哪怕我的行为再奇怪,所有的一切都在表明,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
我虽然觉得自己的未来是非常黑暗成一片,但是绝对是没有心理问题的。
同时我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几乎所有小孩都幻想过用自己的死亡来惩罚令他们伤心的大人,因为孱弱的身体和尚未成型的社会关系令他们只能了结自己
从而激发强者的懊悔。
一个人的童年时期,因为缺乏多维的工具,往往更加充斥着对死亡的迷恋。
然而实际上是没用的,能够把自己亲生孩子逼到想死的家长,往往在孩子真的死了之后不会有丝毫的悔过。
只会感慨自己怎么生了一个傻子,觉得是孩子自己矫情,抱怨命运为什么对自己如此不公。
他们不会觉得孩子的死是自己的责任,而是将其归咎于命运和孩子自身。
大概那是孩子唯一一个自己可以控制的,拿得出手的,最可能打动的,也最廉价的东西吧。
“最近状态怎么样?”
“还行。”
“心情还可以吧,有没有情绪低落?”
"还可以。”我提不起兴致地回应着她那乏味至极的问题,“没有。”
“最好还是和父母交谈一下,去看心理医生,”【 】老师叹了口气,缓缓道出,“就像学校的校医无法给受伤的同学太多帮助一样,一些专业的问题建议还是移步一些专业的心理咨询。”
我乖乖回答:“好的,我会考虑的。”
这场对话实际上没有任何其他的结果,就算我真的和父母提起这件事,他们也只有在早上的那段时间会听一下,然后就把它忘在脑后。
父亲的工作日是在咖啡和电话声中开始的,这就意味着我必须在沉默中度过早上。
母亲的工作则是在外面,长久的不回家,只有早上的时候给我发个消息。
偶尔母亲回来,一家人聚集的时间最长有三十分钟,前二十分钟父亲都在打电话,剩下十分钟我们都在为出门做准备。
简单来说,我不想给他们本就忙得不可开交的生活添麻烦,再加上我认为是【 】老师弄错了,也就连提出来的心思也没有了。
我有点好奇,另一位老师这次叫【 】去办公室是为了什么,便走向了另一间办公室。
即便同学们尽力压低了声音,那些细碎的言语依旧轻而易举地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唉,你说他会不会受到惩罚?”
“我怎么知道。他估计完了。”另一次的窃窃私语中带着无奈与惋惜。
“是不是因为他之前好几天没有来?”
“也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我也想请假不上学。”
我惯于装聋作哑,仿佛外界的声音都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所隔绝,径直走向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就这样敞开着,没有走近,我便听到了声音。
“你说实话,下次再请假的话出勤率就不合格了。”
我默默的探头去望着他。
他面对着老师连忙摇头,可在始终老师的头也抬不起来,无形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
“好吧,我知道了,不过下次不准再请假了。”
正当我替他松了一口气时,老师又开口:“另外,你之前殴打了别的班上的同学是怎么回事,这是要叫家长的。”
老师问都没问就肯定的对着她指指点点,也对,在他的印象里【 】就是个喜欢撒谎的人。
可是这件事是假的,我在清楚不过了,因为当时我就在现场,并且在他边上。
在欺凌发生时,视若无睹本身也是一种与欺凌无异的卑鄙行为,我的表现正是如此。
班上的同学像是在玩一个有趣的玩笑,他们捧起地上的沙子,将那些干燥的沙粒从他的头上撒下来。
周围的同学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残忍,他们沉浸在这种扭曲的快感中,忘记了同情和善良。
而我,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并没有阻止,只是单纯看着,害怕惹事生非。
也是他们闯入了别人的地盘和别人打架。
那天他低垂着头,疲倦地揉搓着头发,带着无奈的叹息,向我抱怨又要洗头了
“你知道这事的严重性吗?”老师的语调并不激烈,只是沉稳地提醒他。
“我知道。”他全身的肌肉都因紧张而变得僵硬,不论怎样用力吸气,都感觉快要窒息一般。
我头脑一片混沌,无法开口,也许我应该在这时候出声,这样应得到惩罚的人得到惩罚,不该得到惩罚的人获救。
【 】刚出办公室,就看见我靠着墙站在那里思索着什么。
“哎你为什么在这……”他立马明白了,转而问我的情况,“怎么样?老师问什么了?”
我在【 】老师问问题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在往好的说,也就没有仔细听她说的话,能回忆过来的仅仅是最后几个问题。
“呃……关于心情的话题?”我犹豫地说道。
“难道你最近不开心吗?”
我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回应道:“没有吧。”
“要不要一起去夏日祭玩啊,欣赏五彩斑斓的灯笼,品尝各种美食,还有漂亮的烟花,顺便转换一下心情嘛。”他提议道,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好啊。”我欣然同意。
。
夜幕降临,夏日祭的灯火逐渐点亮,将整个小镇装点得如同白昼。街道两旁,摊贩们热情地叫卖着,各种食物的香气在空气中交织,引得人群驻足。
孩子们的笑声、游戏机的叮咚声、还有那不时响起的烟火声,构成了一曲夏日的交响乐。
彩灯下,人们穿着浴衣,脸上洋溢着节日的喜悦。他们或三五成群,或手牵手,穿梭在人群中,享受着节日的欢乐。
然而,在这片热闹非凡的景象中,我却感到了一丝难以言说的孤独。
周围的人潮涌动,我却仿佛置身事外,他们的欢声笑语与我无关。
在夏日祭的喧嚣中,我找到了一个摊位,它似乎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我站在那里,静静地观察着。
“【 】很在意金鱼吗?”他试探性地问。
“怎么可能,”我轻笑着否认,“金鱼这种生物,忘了喂食就会饿死,喂得太多又会撑死,不勤换水同样难逃一劫。就算它们不幸离世,也只能被无情地扔进下水道,然后自嘲一番,说自己天生不是养鱼的料。”
我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在我看来,金鱼是一种需要精心呵护的生命,需要不断的照顾和关爱。但是,它又那么脆弱,那么容易受到伤害。有时候,即使你付出了很多,它也可能无法存活。
“遇见稍微喜欢金鱼的人,它收获一小段时间的虚假的‘爱’和那么一两滴水珠子。”
他继续追问:“那如果是我送的金鱼,愿意养吗?”
“看情况吧。”我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
“他死了你会难过吗?”他紧逼不舍。
“……”我的心像被一块胶布封住,无法动弹。脑子像断了发条的钟,停止了运转,戛然而止。
我不由地想理解他口中的“他”是指金鱼还是什么。
过了良久,我才低声说:“我会尽力的。”
“那就是会了?太好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喜悦,跑到金鱼摊位面前,大声叫喊着,“老板,两个人!”
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慈祥的光芒,脸上的皱纹似乎记录着岁月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