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砚书想起之前种种,有些事情似乎初现端倪,尤其是一月前与元鸿今的那次促膝长谈。
武霜见她半天不说话,轻咳了一声,道:“有件事,需要你帮我。”
“什么?”李砚书信马由缰地胡思乱想暂停,对武霜的话还没反应过来,便道,“对不住,方才没听清。”
“你是在担心信皇叔吗?”武霜轻叹一声,仿佛已经洞悉李砚书所想,“你放心吧,我昨日问过母后,信皇叔已经无甚大碍,只需再休息几日便大好了。”
李砚书见她想错,也没反驳。听到武信病快好了,心里也高兴,便就着她的话点头。
武霜越想觉得是,见她点头,便愈发替她担心,接道:“砚书啊,有些话我想我还是得提前跟你说一声,但你绝对不能跟其他人提起,谁也不行。”
李砚书笑了一下,倾身替她添着茶水,道:“你说。”
武霜抿下唇,左右看看,而后神情严肃地道:“父皇登基那年,一直潜伏在父皇身边的一个嬷嬷在父皇的膳食中下毒,欲谋害父皇。但是那天恰好是昭仁皇后的忌日,所以父皇便唤了信皇叔一同用膳……”
“中毒!”李砚书添茶的动作僵住,难以置信地道。
难怪总是抱病,身体那样不好,竟是中毒所致!
“小声些!”武霜眼见水要漫出茶盏,一把抬住李砚书愣在半空中的手,“别激动,你先坐,听我。”
“这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连皇兄们都不知道。”武霜压低了声音,“那个嬷嬷是糜皇叔安插在父皇身边的细作。足足十五年,那个嬷嬷是父皇从宫里带到王府再到宫里一直用的老人,谁都没想到她会是糜皇叔的人。而那时糜皇叔已经畏罪自戕,死无对证,再加上当时朝局不稳,父皇只能将这事压下去,对外称信皇叔是染疾所致。”
李砚书听完好半晌没出声,脸上也看不出喜怒,唯有握着茶盏的手在不断用力。
“……是什么毒?”
武霜虽然平日里不拘小节,可此时却能敏感地察觉到李砚书话音之下的颤抖。
武霜眼神微微一黯,心想,天下有情人难得,如砚书那般纯粹的心意更是难得,虽然他们身份有别。但在她这里砚书配得上这天底下顶顶好的男子,即便对方是信皇叔又如何,只要砚书喜欢,她愿意倾尽所有帮助她达成所愿。
“具体是什么毒我也不清楚。”武霜皱眉道,“所幸当时试菜太监先行毒发,信皇叔才得以救回一命。不过毒素还是残留了一些身体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毒发一次,这么些年父皇命御医悉心照顾着,却也好几次都……”
都命悬一线。
这话武霜不忍说出来,她后来曾亲眼见过信皇叔毒发时的样子。那时他们都尚小,仅有九岁的信皇叔面色苍白如雪,嘴里不断地在吐血,宫娥端着一盆又一盆地清水进殿,而后又端着满盆的血水出来。御医替他施针逼毒,连头上都扎满了细针,武霜被这一幕吓得当场晕厥。
那一年武霜都在做噩梦,梦里全都是血,还有人拿着针不停地在追她。因此她对这位年龄相仿的皇叔怎么也亲近不起来,总是不由自主地怕他。
直到到现在想起,武霜还是心有余悸。
李砚书低眸沉默半晌,道:“姨母一定知道是什么毒。”
“你疯了!”武霜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失态,赶忙道,“你去问母后,你和信皇叔的事不是就全暴露了吗?”
李砚书放在案上的手指紧扣,道:“不去问姨母,难不成去问陛下吗?”
“……”武霜想了一下,“也是……不是,你怎么想的,问姨母跟问父皇有什么区别吗?这件事父皇下了禁令的,严禁任何人再谈论此事。”
李砚书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去问姨母。我又不干嘛,我只是想知道是什么毒。”
武霜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道:“你不会是想着帮信皇叔解毒吧?”
李砚书看着她,意思显而易见。
“没用的,”武霜目光闪烁,“你觉得毒要是那么容易便能解了,这么多年父皇还会暗地里遍寻名医名士么?”
李砚书低声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只是你要我什么都不做,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接下来一次又一次地毒发,我做不到。我总得知道是什么毒,即便希望微茫,我也要去试试。”
武霜叹息一声,移开目光,不再看李砚书。她不理解,为何李砚书不过见过信皇叔一面,便一见倾心,执着到底了。
“真不知道你喜欢信皇叔什么?”武霜忍不住问。
李砚书重新替她续上热茶,道:“喜欢就喜欢了,哪需要什么理由。”
武霜端了茶盏,抿了一口,道:“你分明是色迷心窍。”
李砚书一听,再一想,忍不住笑了起来,赞同地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
毕竟武信的确是她见过的人当中,模样生的最好的一个了。
武霜见她不仅不知羞,还点头承认,反倒是惹得自己羞燥起来,不禁嗔道:“不知羞。”
李砚书笑道:“羞什么,喜欢一个人都要羞的话,那天底下的男男女女就都别结婚生子好了。”
“我是说不过你,”武霜道,“你总有理。”
李砚书无声笑笑,放下手中的茶盏,突然道:“话说回来,你这次来找我,要说的不止这件事吧。”
武霜脸上的笑瞬间落了下去,她道:“是啊,这不是婚期将近,想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助我出宫一趟。”
李砚书听完坐正了身,道:“那条小道出不去了?”
武霜道:“那处父皇命宫中侍卫轮值,说是临近年关宫中戒严,分明是在防着我,不想我出去找人。”
李砚书诧异道:“你要去见人一事与陛下说了?”
“是啊,”武霜愤声道,“原本以为我都同意指婚了,父皇也该同意我去见沈珩一面才对,谁知父皇听后直接不允,还说在成婚之前我都不能出宫,随后就调了侍卫轮值。”
李砚书顿觉无言。感情她那会不准自己去找姨母说明,是因为她先做了一件蠢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