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身后的几名武士道:“带了!带了!”说着便将手中的弩箭筒递上去。
十二接过,略看了一看,说:“好,我来清点数目,均量分发给大家。谁手中有□□,可同去抵御蛇群。”又对齐远道:“公子,白狼既已毙命,我们又有了后援人手,恳请公子回阵——”
他话未说完,却见齐远拨开余老等众武士,径自往那白狼处去。
“公子!你——”他大叫着,忽的住了口,再看那白狼倒毙处,哪里还有白狼的身影?
十五也瞧见了,登时愣住了。方才那两箭便是他射出的,他随齐远狩猎多年,知晓狼身上的弱点在其头颈处,因而那两箭正冲着狼头而去,射出之后,他确实听到了箭头入肉之声,而那狼也的确倒在了地上。
“这是?是另有头狼拖走了它?”他立刻想到这般情由。
这处山洞到处都是畜生的尸骸腐肉,堆得密密麻麻,先前十二领着武士们清出了一条道来,然而两侧的尸骸却如参差错落的山峦,若是有狼藏身于此间,恐怕少有人能寻到。
他却不知十二早带人搜寻过了,除了新钻出地面的蛇,此处并无活物。
十二道:“此处并无白狼同伙。”
齐远查验过那狼身倒地的坑印子,又缓缓地往四下里扫视了一圈,心里明了,“这狼应是假死。”
“假死?”跟上来的十五吃惊不小,看来是自己疏忽了。
他脸上一凛,拱手告道:“公子,是十五的疏忽,十五这便去寻那狼来,即使挖地三尺,也定要将它寻出!”
齐远不置可否,“你先去杀蛇。”
“什么?”
“那是我的猎物,我要亲手猎到它。”少年的语调淡淡的,却透着不容抗拒的气势。
十五心中一动,旋即领命道:“是!十五遵令!”
狼性狡猾,但毕竟受了伤,无法掩饰一路逃窜时流下的血迹。齐远沿着那两抹新血,一路寻过去。然而,狼血和腐尸的血肉混在了一处,他强忍着那腐臭味,慢慢去分辨狼的行迹,却还是断在了一只新死的棕兔身上。
他正试着拿刀去翻动那兔子的血肉,耳听得几声大叫——
“公子!公子!狼跑来蛇窝了!”
他循声去看,此时他站立的位子距那蟒蛇只有六七步远,且脚下正踩着一只畜生硬挺硕大的头骨,故而一眼便望见了那白狼。
白狼趴在蟒蛇头上,昂首而立,带着睥睨群雄的霸气,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忙于同蛇群作战的武士们。
蟒蛇的蛇身仍陷在沟壑内,只是伸头在外,头部转来摆去,似乎是想要摆脱在自己头顶上狐假虎威的白狼。
“嘶嘶——”蟒蛇吐出了它肉感十足的蛇信子,尖牙上白光闪动,金色的眼瞳霎时间放出明炽的光彩,好似黄金融化成的水液在其中流动变幻。
“蛇群退走了!”十七大喊。
没有人回应,武士们都齐齐仰头,注视着那诡异的蛇眼。所有人都被这盛大的异象震慑住了,若说那树根流血是奇象,那么这蟒蛇的眼瞳便是包罗万象的神迹。
阿葵更是呆住了,她只觉那眼瞳里伸出了无数只手,一齐拽着她,往前走,往前。她挪不开眼,这就是公子所说的世间珍奇么?
“嗷呜——”白狼一声低吼,身子一倾,自蛇顶上滚落下来,落入沟壑,看不见了。
那巨蟒不再摆头,厚实的蛇信子一伸一卷,将近旁的几条死去的小蛇卷入了口中。接着,它张大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而后,慢吞吞地委顿下去,好像困极了要入眠似的,它回到了沟壑之下。
幸存的蛇群朝着它消失的沟壑飞快地爬去,不一时便尽皆消失的无影无踪。
齐远走下那头骨,回到了武士中间。十七一见他,便道:“公子,我这回可是大开眼戒了!”
武士们也纷纷回过神来,叫嚷道:“娘的,以为它要杀过来,老子的弩箭都上好弦了!”
十七说:“这蛇眼是金子做的吧?亮瞎眼了!”
十二道:“公子,可有心猎那蟒蛇?”
齐远正待开口,十五插嘴道:“公子!十五这就下去引那白狼上来!”
阿葵隔着几道人影,瞧见了少年身上的血,心里害怕,便顾不得许多,走上来,急急问道:“你教狼给咬了是不是?”
齐远侧目,余光掠她一眼,并不答话。
十七一见阿葵,眼睛一亮,对齐远道:“公子,这小叫花胆子大得很,一人杀了数条蛇,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阿葵听他这话,似是在夸赞自己,心里高兴,但她忍住了,不去瞧他,脸上也不带笑,只是看着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