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慢慢的也就学会了做饭。
游鸿从冰箱里拿出豆角、茄子、豆腐、还有昨天切好的猪肉末。
余照苔见状,说:“豆角炖茄子,麻婆豆腐。”
游鸿:“嗯,你说对了。还有中午我回来煲的排骨汤。”拿出洗菜篮子,装上菜去后院洗。
余照苔跟上,鼻子嗅到热乎乎的玉米香味,高兴道:“玉米排骨汤!”
“嗯,玉米排骨汤。”
“这个好好喝!”
“确实很好喝。”
“我来择豆角,你洗茄子。”
“知道了。”
……
两个人坐着塑料小凳,在小水池面前洗菜,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
张荣英回来的时候刚好赶上开饭,余照苔炒的豆腐茄子,游鸿炒的麻婆豆腐。她笑眯眯地夸两个小孩聪明能干。
都是下饭菜,张荣英今晚吃得格外多。电视机放着新闻联播,讲到春运。她感叹道,“这么快又要过年了。”
长辈在吃饭时喜欢关心晚辈,张荣英也不例外,“照苔今天晚上来这,有没有和爸妈说?”
余照苔舀起一勺汤,听张荣英问她便放下勺子,“爸妈今天晚上不回来,在厂里那边。下午打电话和他们说了。”
“今年过年,还是在您这里进货发员工福利。我妈说过几天把具体数量拿过来。”
张荣英笑,“谢谢你们照顾我的生意。”
余照苔迫不及待啃着玉米,汤里的玉米最好吃了,不光有玉米本身的清甜,还吸饱了汤汁。她手一挥,“不用啦,应该的,您下次别开这么低的价格,几乎赚不到什么钱。”
“胳膊肘往外拐呀?”张荣英笑起来,皱纹添了几分慈祥。
“爸妈都知道,张奶奶您特别好。”
饭后,游鸿收拾碗筷,余照苔本想去帮忙,张荣英拦着她,让她别去,“照苔,你是客人。再说,男孩子多做点家务也没什么,就让他去洗。”
余照苔想了想,不破坏规矩,和张荣英坐在沙发上聊天。电视在放着焦点访谈,张荣英缓缓说道:“小宇在学校还好吗,有没有要好的朋友?”
余照苔说:“游鸿在学校很好,文科成绩一直排在前三,曹志远叶思文陈珂他们都和他玩得好。”
张荣英打趣:“你呢?”
余照苔被问得有点懵,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还行吧,我们几个都玩得挺好的。”
张荣英表情欣慰,“那就好,有朋友就好,他平时不和我说这个。”
余照苔多少猜到一点张荣英这么问她的原因。以前小鱼在信里分享书、分享花、分享好吃的食物味道,如果他与她小时候都有朋友,便不会一直保持书信来往。
如果现实生活有足够的朋友,谁会将分享欲寄托在信中,寄托在某个陌生的人呢?无非是因为太孤独,彼此都把对方看作是水上的浮木,天上的星星,解锁的钥匙,点燃自己灯塔的守塔者,都是特殊的设定。让人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人可以与自己产生共鸣,最起码,有人可以为自己停留,分出唯一的,失去不再来的时间属于我。
世界上除了父母,有且仅有一个人,和我的生命有交集。
余照苔想到这,心口一暖。
抬头看墙上的时钟,八点十分。余照苔起身和张荣英道别说自己要回家了,走到门口,游鸿从厨房窜出来,刚洗完碗,手还滴着水。他抽张纸巾擦着,在店里,头顶的白炽灯照着他修长的手指。
余照苔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手控这个词,单纯觉得游鸿的手还挺好看的,尤其是握住什么瓶子时,骨节分明。她伸出自己的手,感慨万千,自己的手怎么长得和爪子似的。
游鸿当然不清楚她的脑回路,只见她伸出两只手一收一放一收一放,和长辈逗小孩的动作一样。
他轻声问:“不生气了?”
余照苔把手揣回口袋,想起今天下午骑自行车,回答道:“早就不气了。”
游鸿眼睫一动,笑了笑,眉眼舒展,颇有无奈的意味。
余照苔幽幽道:“还是有一点点气……”她扭过头,“我的东西呢!不是说要给我东西吗?”语气恶狠狠,仿佛电视剧里头收货的大佬。
“我去拿。”游鸿很快从库房出来,搬了一箱柠檬气泡水放在余照苔自行车后座上,还拿了一条绑带,麻利地绑好。
余照苔意外,转头看见柠檬气泡水,一箱的柠檬气泡水,稳稳当当地绑在她自行车的后座上。十分意外,“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游鸿调高她自行车的座包,听余照苔有刨根问底的趋势,用一个问句回答她,“你不是喜欢?”
这和那天晚上余照苔从学校小卖部买东西出来,问游鸿的语气一模一样。她当时问他,抱着跃跃欲试的心态,差不多知晓答案却还是要反问,“你喜欢可乐?”
门口一辆三轮车轮胎滚过一道水沟,车身小幅度起飞,在寂静的夜里发出的声音可以称得上是轰鸣。
余照苔才注意到他的动作,“为什么调高我的座包?”
“送你回家,送货上门。”游鸿把山地车推给她,说完骑上余照苔的车走了。
余照苔骑上游鸿的山地车,边跟上边喊,“你等等我!”见他速度明显放慢,她加快速度,一举超过他。
小路在修,不安全,两个人只好绕大路走。
等绿灯,余照苔也在等后面的人,他跟上来了。
红灯显示还有五十九秒,余照苔发出第四个问题,“游鸿,你到底喜不喜欢喝可乐?”
游鸿觉得自己一直在和余照苔玩你问我答的游戏,几乎每一个问题都有另一层,另一层意思无一和小鱼相关。
其实游鸿不想回答,但旁边的目光是那样的紧张、期盼。如果他说不喜欢,她会失望吗?如果他说喜欢,看见她的反应他会失望吗?
游鸿脑子里现在有两个人在拔河,双方势均力敌,旗鼓相当,被拔的麻绳不断缩紧,几乎要断掉。
也许是红灯一秒秒在减少,也许是来往汽车一声声的鸣笛,也许是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刮起沙子吹进他的眼眶,心脏仿佛被成千上万只蚂蚁爬过。
有一瞬间游鸿闭上眼睛,不再掩饰,很坚定地回答余照苔,“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