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颖,我当你老师好不好?”裴静文撩起黏在女郎脸颊上的发别在耳后,“等你好了,你被五石散和毒药夺走的知识,我一点点把它们还给你。”
陈嘉颖鼻子发酸,两行滚烫清泪无声无息落下,模糊了视线,她仿佛透过女郎看见很多年前那个明媚阳光的女孩。
她又哭又笑,两种相反的情绪扭曲五官,将她的心弦拉扯到极致又突然松开,如汹涌潮水拍打岸边退去后,留下满地泥泞。
她张开嘴,喉咙里好像卡着一团浆糊,舌头不受控制地颤抖,双唇也微颤,好半天才发出一个模糊音节。
“好。”简单一个字她说得无比艰难,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如果不是被绑着,她也许早就瘫软倒地。
裴静文最终还是没听林建军的,许她解手自由。
戒断过程中的陈嘉颖尊严碎了一地,不能连最后的体面都没有。
林建军得知后不置可否,他说那话时确实有赌气的成分。
不知是死过一次,还是裴静文的那些话重燃陈嘉颖对生活的希望。
接下来几天虽然依旧难熬,但她不再寻死觅活,能忍就咬牙忍过去,实在忍不住就利用医疗手环警戒系统把自己电晕。
这方法还是陈嘉颖想到的。
裴静文为转移她的注意力,无意间说起军用医疗手环的警戒系统,陈嘉颖听后当即眼睛一亮。
当然,这种作弊方法用一两次还行,多了对身体有害。
裴静文不得不电晕陈嘉颖的情况只有一次,其余时候还是靠她自己挺过去。
这天裴静文午间回清凉台休息,林望舒撑着伞来找她拿医疗手环。
裴静文褪下手环递给她,顺口一问:“谁生病了?”
“今天早上延福坊的叶十方派人来通知林尔玉,徐瑶昨天晚上生了一个女孩。”林望舒眉开眼笑道,“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裴静文惊喜道:“好啊!”又扭头问,“你去不去?”
林建军视线不曾挪开书页,自嘲道:“徐娘子昨夜才生产,若是见了我,身体恐怕更亏虚了。”
“你倒有自知之明。”裴静文忍俊不禁,和林望舒并肩往外走。
裴静文想象中的婴儿白白嫩嫩,肌肤吹弹可破,眼睛圆溜溜像葡萄,见到双眼紧闭的瘦小婴儿时,不免稍显失望。
她歪着脑袋看林望舒为婴儿做全身检查,像发现新天体一样新奇,惊叹道:“哇!她的手好小,她的脚也好小。”
“她才出生,能有多大?”给小婴儿做完检查,林望舒笑说,“孩子身体很健康。”
叶十方扶起徐瑶靠坐床头,方便林望舒为她检查身体,抱过婴儿放在一旁铺了包被的婴儿床上,动作麻利地将婴儿包裹起来。
“想抱抱她吗?”叶十方抱起婴儿,看向跟过来的裴静文。
“抱,抱抱……抱她?”裴静文舌头不自觉打结,“我可以抱她?”
徐瑶笑道:“当然可以。”
裴静文伸出双手托住婴儿的小脑袋,神色慌张道:“是这样吗?我不敢动,怎么办怎么办?我好害怕!”
叶十方小心翼翼调整裴静文抱孩子的姿势,温声安抚道:“放松,没事的。”
婴儿乖巧,躺在裴静文怀中不哭也不闹。
饶是如此,女郎额上依旧渗出豆大汗珠,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生怕动一下就会伤到怀中脆弱小婴儿。
“我不敢抱了,我不敢!”裴静文看起来比初为人父的叶十方还要紧张,声音里带了哭腔,“不行不行,她太小了,我怕伤到她,我好害怕。”
徐瑶哈哈大笑,抓着床褥哎哟叫唤:“笑得我伤口疼。”
叶十方从她怀中接过女儿放在婴儿床上,含笑道:“我跟着大娘学了好久,不然恐怕也不敢抱。”
“是什么感觉?”裴静文好奇道,“突然当父亲,你有什么感觉?”
林望舒为徐瑶检查完身体,叶十方坐床边搂着妻子,仔细想了想,说道:“很奇妙,很高兴,也很忐忑。”
“我很早就知道我和瑶瑶会有孩子,从未想过我们的孩子会以传统生产方式到来。”
徐瑶接过话茬道:“如果不是伤口撕裂的痛提醒我这不是梦,我始终不敢相信我生了一个孩子。”
“其实我也不敢相信,”裴静文抱着大肥猫躺林建军怀中,“瑶瑶竟然真的生了一个孩子,她太勇敢了!”
林建军敲她额头,好笑道:“这话你说多少遍了?”
裴静文轻哼:“魏朝都是女人生孩子,你习以为常,当然不懂我的惊讶。”
“她心态是真好,换成是我早疯了,先刀男人,再想办法刀小孩,实在刀不了小孩,连自己一起刀了。”
林建军庆幸道:“幸好如今我不能生,否则怕是小命难保。”
裴静文摇头道:“不一定。”
林建军诧异道:“什么意思?假使我令你有孕,你不会刀我?”
“想什么呢?”裴静文反手拍他脸颊,“我是说如果没有避孕剂,我肯定会禁欲,从源头解决问题。”
林建军不悦道:“意思是不要我?”
“也不能这么说,满足欲望的方法多种多样,不差那一种。”女郎狡黠笑道,“反正我不差,你差是你的事,和我无关。”
林建军轻哼道:“自私。”
裴静文揪住他耳朵,轻嗤道:“你又不用承担生孩子的风险,站着说话不腰疼。”
“疼疼疼……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