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玩笑可没什么意思。”
只一瞬间,温酌收敛了所有神情,漠然极了,如同和整个世界都切断了联系。
时星洄面上挂着玩味的笑,眉梢轻挑,“你就当我开了个不合时宜的玩笑吧。”
她站了起来,背光的身影显得颀长而挺拔,松柏一般清隽干净,“对了,既然你也不怎么喜欢我,不然这婚约,就作罢吧。”
温酌浅浅勾起唇角,露出了狐狸一样的笑容,“谁说我不喜欢你了?”
这话说的,简直是猴子学走路,毫不掩饰的惺惺作态。
时星洄被噎了一嘴,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
见她哽住,温酌这下笑意真切了许多,话语却夹枪带棒的,“至少你这张脸,我还挺喜欢的。”
脸?
只一瞬,时星洄便反应了过来,问:“这张和我妈妈比较像的脸?”
温酌坦然点头,“你妈妈曾经多次维护我、照顾我,她是个很好的人,我很敬重她。”
所以今天这些外露的情绪,真的只是因为感念之情?
时星洄有些不信,但是没有记忆,她也不能乱猜测别人,尤其这人一个是她的亲生母亲,一个是她的未婚妻,关系是有点太禁忌了。
“哦,那谢谢你关心妈妈了。”
干巴巴地说完后,她们就一起沉默着等待火化,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时星洄刷了一下原身的手机,从中寻找着可以获得的信息。
首先,她如今的身体应该是十八岁,录取通知书刚刚下来,还加了个新生群,居然是读的表演系吗?
难怪这具身子还挺有表演天赋的,能够实现真正的一秒落泪。
其次,她应该是个拆二代,因为早年时落行在城中村建了几栋楼用于收租,今年正好拆迁,直接拆了四千万和三十几套房子。
看着手机上律师发来的财产明细,时星洄都快眼冒金光了,金子的金。
但是转折马上来了。
律师说时落行在死前做了财产公证,遗嘱里说,只有时星洄和温酌结婚并且年满二十岁以后才能获得继承权。
什么?
时星洄皱起眉,还没来得及问,火化就已经完成了,她看了眼闭目养神的温酌,提醒道:“走吧,火化好了。”
温酌睁开眼,清浅的眸光明澈如洗,“好。”
说着,她伸出一只手,示意让时星洄扶一下。
时星洄顿了一瞬,这才握住那只温度偏低的手,两人来到祭奠区,诚挚地进行了三叩首。
一叩,向原来那个叛逆的时星洄道歉。
二叩,希望时落行能够得到安息。
三叩,代表自己会接替着好好活下去。
叹了口气,时星洄侧目看去,只见温酌仍然跪在蒲团上,本就无神的墨色眸子再度溢出两串泪痕,破碎而绝望,即使脊背挺直,看着也落寞无比。
温酌站起来后,面上的神情更淡了,人也显得飘渺,似将散的风,蜷缩进了保护色里。
时星洄抱起台面上的骨灰盒,道:“走吧,司机在外面等我们。”
“嗯。”
回应的嗓音沉闷而低哑,温酌主动寻到了时星洄的一处衣摆牵着,淡声道:“走专用通道出去。”
虽说动作看上去脆弱又迷惘,但语气却是命令的,时星洄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自己被轻轻攥着的衣角,凸起的骨节还泛着粉,倒是和性格完全不一样。
司机将车停在了门口,时星洄先打开副驾的门将骨灰盒放好,这才敢揉一下自己僵硬的手臂,然后示意了一下后座,“你先进去吧。”
这个模糊的动作被捕捉到,温酌轻笑了一声,像是在讥讽。
时星洄身子微僵,辩驳道:“这个骨灰盒很重的。”
“那里面装的是你妈妈。”
温酌的声线偏冷,青瓷一般剔透,哪怕没什么情绪,听上去也自带一股子尖锐。
时星洄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无奈道:“那我不是好好抱着了吗?”
见她们俩剑拔弩张的,司机只好尬笑着劝和,“温小姐,我们小姐不是那个意思。”
温酌扭头看向窗外,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
车内氛围终于降至冰点,去往墓园需要一个小时,时星洄倒也不觉得无聊,满脑子都在想遗嘱那件事。
真的要和温酌结婚才能拿到遗产吗?
想着,她看了温酌一眼,女人正在闭目休息,冷白的肌肤泛着光晕,五官每一处都生得精细,侧脸线条起伏流畅,下颌轻仰,平白勾勒出许多高不可攀的距离感。
察觉到被注视感,温酌掀开眸子,看来时,目光疏冷,“有事?”
时星洄不自然地笑了笑,“没事,我就随便看看。”
温酌也笑了,透出些许上位者的掌控和了然,似乎还有些许愉悦,“行。”
到达墓园后,日头正盛,热流翻涌,晒得空气都有些扭曲。
时星洄下车去抱起了骨灰盒,因为双手都被占着,就说:“你让叔叔扶你上山吧,我没手了。”
温酌蹙起眉,毫不犹豫道:“我来抱,你扶我。”
时星洄扫了一眼温酌那仍然没有聚焦的双眼,很是不赞同,“别吧,你都看不太清,别给我妈妈摔散了。”
“……我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