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妈妈,您慢些……”冬果见拦不住她,只能跟上,本以为太夫那处已经是吹了灯歇下了,不想屋里头依旧点着烛火,走进了,还有一阵叹息声传来。
“华芝今日回来了,可泓泉之事,我对她实在是难以启齿,她为了青云去了惠州,我却没能护住泓泉,我对不住她啊。”赵氏悲切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里头静默片刻后,余氏道:“母亲不必自责,错不在母亲。”这安慰听着有些干瘪,似乎叫赵氏更加悲痛了,道:“若是我再仔细些,便不会叫那些人有可乘之机,起先也是我叫泓泉让齐王那边做事,才叫旁人生了歹心。”
田妈妈听到此处,推门而入,几步就走到里屋。正在说话的赵氏和余氏见她突然来到,显然都有些慌张。
余氏站起来又坐下,有些手足无措,赵氏心不心慌她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赵氏方才大半夜的把她叫来,她本就心神不宁,见到田妈妈,就更是不安了。余氏看了一眼赵氏,此刻她眼睛已经红了,望着田妈妈,全然不似那天听到泓泉出事时冷静的样子。
“姑娘,泓泉他……”田妈妈语气哽咽,已然是悲痛难耐。而赵氏也落下泪来,闭着眼摇摇头,道:“是我对不住你。”
“泓泉,是被人害了?”
“你方才都听到了?”赵氏听田妈妈此问,用一只手掩住口鼻,像是惊讶又懊悔,垂眼道:“你说,人好端端的,怎么会掉进河里去呢?那么多人走在岸上,偏偏是泓泉掉进去了。泓泉出了事,我越想越觉得蹊跷,便叫人去查了,后来听那日在岸边的人说,那日乱得很,他本也是想找同伴,恰好看到了泓泉。泓泉本是好端端地走着,后来不知是被谁推了一掌,给活生生推下去了。”
“被推下去的?”田妈妈喃喃重复了一遍,此刻脸上已经是血色全无,连腿都站不稳了。赵氏叫冬果把田妈妈扶到一旁坐下,又让冬果给田妈妈倒了热茶,道:“我知你现在的心情,那日我听到泓泉的消息,亦是久久缓不过来。可现在人已经走了,生者总是要继续活着的,唯一能做的,便是找出害死泓泉的人。”
赵氏说到这,田妈妈眼里才多了一丝神采,目不转睛地望向赵氏,她继续道:“泓泉从小在侯府里头长大,总不能是有什么仇人。我思来想去,终还是我害了他,我叫他去齐王那儿做事,就是想让青云回来。泓泉没有仇人,可云哥儿是有的,他被人费尽心思流放到了惠州,见他能够有机会回来,那人肯定是要想尽办法阻止的,所以泓泉这才遭了毒手。”
闻言,田妈妈久久才反应过来赵氏说的是谁,悲怮沧桑之中窦然冲出一股恨来,道:“太太的意思是……”
赵氏不做声,只是点点头。
余氏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胆战心惊,泓泉的事她也派人去查了,根本没查出跟沈景晴有什么关系。然而赵氏这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扣到沈景晴头上去了,转移了田妈妈的注意力。她这是早就想好了,她今日流下的涕泪,究竟有几分是真的?
其实赵氏说得也不算错,泓泉确实是沈景晴叫人推下去的,不过不是为了害他,而是为了救他。赵氏误打误撞,想栽赃沈景晴,竟也说对了一半。
不过余氏也并不敢多言,如今赵氏将这事情推给沈景晴,她竟然也松了口气,好像这么说自己就真的与此事无关了。为了这泓泉,她已经连着好几日睡不好觉,现在倒是如释重负了。
余氏眼睁睁地看着赵氏把田妈妈送了出去,原本田妈妈今日回来时还是精神焕发的,现在看她伛偻无力地背影,简直是判若两人。
田妈妈回到自己的屋里,想着泓泉的事,脑海中仿佛能看到泓泉溺水,在水里挣扎呼救的样子,她却只能无能为力地在一旁看着自己的亲子一点点往下沉。一夜未眠,就在她神思恍惚之时,门突然被轻轻敲响了几声,外头的人道:“田妈妈,夫人请您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