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真的抱着顾琛的腿咬了一口,后者面色铁青,裴越就像有永远用不完的力气一样,又吵又闹大半天声音也不见小。
“陈道情!让李言来把他接回去!再不安静我就把他丢到路边上!”
“你丢啊!你把我丢出去,我就要爬到你窗子边上来吵你!啊啊啊啊——!啊啊啊——!”
裴越还没变声,声音本来就尖,这么一叫跟刮玻璃的声音基本没区别,刺耳得顾琛都难以忍受,捂住了耳朵,眉毛几乎皱在一起。
“顾先生,现在比较晚了,李秘书应该也休息了,越越他……”
“哇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强盗!啊啊啊哇哇哇赔我蛋糕——!”
陈道情的话几乎淹没在裴越毫无条理的叫喊中,双眼布满红血丝的顾琛实在忍无可忍,今天难得的休息时间就这么消耗掉了,裴越如果继续闹下去今晚实在没法过了。
“行了,我赔你蛋糕,别再发出令人恶心的声音了!”
裴越松开手,一脸不信任地看向顾琛。
“顾先生您要去买吗?我去的时候他们都快关门了,要不点外卖吧。”
顾琛白了他一眼,语气傲慢:“那种劣质的东西也能叫甜品?小孩子的眼光都比你高。”
“那您怎么……”
向后捋了一把头发,顾琛收起了周身狠戾的气息,瞥了陈道情一眼,大步走下旋转楼梯。
“做一个。”
裴越和陈道情都对此持怀疑态度,随着他的身影往一楼走去,顾琛却进了个用他的指纹才能打开的房间,他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两个人,“不进来?”
陈道情从没进过这个房间,顾琛也没告诉他这个房间是干什么的,所有灯光都被顾琛打开,亮堂堂的房间里各种厨房设备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好几台陈道情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笨重机器,上面贴着法语和意大利语的标签。
另一排则是整整齐齐的橱柜,玻璃罐有大有小,装着各种各样的面粉和他不认识的烘焙材料,每个玻璃罐都被贴上了整齐划一的标签,是顾琛的字迹——山茶花面粉、盐之花、香草荚……
顾琛在睡袍外套了一件厨房工作服,驾轻就熟地从冰箱和架子上拿出所需的材料,单手打出鸡蛋又利落丢掉,奶油芝士、鲜奶油、白砂糖、低筋粉片刻之间就被调好比例,顾琛的手臂肌肉分明,眼神专注,专业烘焙工具在他手下仿佛一件件乐器,被毫不拖泥带水的他熟练奏出一曲厨房交响乐,勺子搅动混合物发出轻微碰撞声,散发浓郁奶香的液体被倒进摸具里,又送进足有四层烤架的烤箱里,全程不过几十分钟,升温的烤箱里逐渐传出奶油芝士的香味,做完一切的顾琛清理了工具,不多时就端出了成品。
“basque burnt cheesecake.”
顾琛切了两块三角切面蛋糕递到两人面前,外皮焦香但不糊,中间乳酪状的奶白蛋糕正好凝固还带一点流心,整体散发浓郁的奶油芝士风味,火候把握得恰到好处。
“巴斯克蛋糕!”
裴越用叉子叉了一小块送进嘴里,闭着眼撑着下巴慢慢品味,顾琛抱手,波澜不惊站在一旁,裴越抿着嘴唇品了半天,眉头紧蹙,最终睁开眼,撇开仰着的头不正眼看他,语气傲娇但又不得不服:“啊,你做的还行。”
顾琛满意勾起唇角,和陈道情的眼神交汇,挑挑眉。
“你不吃?”
陈道情低头慢慢吃着,他不喜欢太甜的东西,但这个蛋糕还好,整体是芝士和奶油交杂的香气,入口细腻绵软,。
“我不知道顾先生还会做甜品。”
看着用小勺子吃自己做的蛋糕的陈道情,顾琛张张嘴,没说什么,只坐在他们对面,看两人吃蛋糕。
其实今夜的雪下得很大,天气从傍晚开始就变得糟糕,这种情况也许会持续好几天,因此顾琛才让全公司提前下班,放几天假,李言走的时候笑容都快压不住了,要是真把裴越给送回去不知道脸得拉成什么样。
就这样在家里待几天吧,只要裴越不吵不闹,他也能接受。
顾琛停在陈道情身上的眼神幽深而充满探究,那天房间里的他和裴越像生活在自己所不能触及的地方,阳光温暖和煦,游戏幼稚天真,如果在看到门外自己的那一刻,这个青年露出类似“欢迎回家”的期盼眼神和笑容,裴越能更像他一点,乖一点……
坐在对面的陈道情和裴越看到他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而后又变回一开始那样傲慢而高高在上的姿态。
“已经吃到了蛋糕,你如果再敢闹,明天就去找你舅舅吧。”
裴越没好气瞪了他两眼,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最终也没继续骂他,默默把剩下的大半个巴斯克全吃了,看得陈道情都担心他会不会积食。
“哼,他骂人的时候可有力气了,当然要多吃点。”
小孩子吃饱了就是容易犯困,牙都没刷脸也没洗就嚷嚷着要让陈道情把自己抱回去睡,顾琛看后者全程还扶着腰,眼里变化的情绪叫人看不明白。
“你去我的房间,我把他弄上去。”
“可是他习惯了和我睡,还是我把他抱回去吧,顾先生你好好休——”
“他吃了那么多重得和猪一样,你一个半残废抱得动?”
顾琛扔下这句话和一个看白痴的眼神就把裴越抗到肩上,一点都不温柔地,像扛着打猎打到的猎物一样往楼梯上走,也亏裴越吃多了骂累了哭够了才没醒过来。
陈道情深深看向他的背影,关上了厨房的灯,脸陷在黑暗中。
他知道顾琛那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黑暗中,牙齿含住有些干涩的下唇,牙关用力,点点血珠冒出,暗红而泛着光泽,指腹抹过,血珠擦开,淡色嘴唇染上异常的红,不均匀而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