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越是顺着那风道走,便越对这赌坊心中惊讶,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而待到那八间房子已过,又行出数丈,两人远远便嗅得前方散出血腥味来,虽然那气味已经消散不少,但还是能嗅闻到,与此同时,风道正前方又发出亮光来,这次的光亮却比之前的八间赌房更亮,两个人走过去一看,却已到了尽头,只见得一块大大的木质栅格,栅格之上约有一个十五寸大小的圆洞,正有风从中吹出。
玉楼与忘怀同时弯腰去看,那室内风光尽收眼底。
与先前不同这栅格处在赌室地面墙角不同,现下这间房间的栅格竟处在了房间的上方。只见那是一间极为宽敞的土室,栅格下方便是一张书桌,书桌正对乃是一个巨大的书柜,上头塞满各种书简,土室左上一角还能看见土梯与木质扶手,这些都是寻常书房打扮,并不以为奇,叫人眉头一皱的,却是室内三个人。
之间那书桌后头站着一个人,正将手放进一个水盆子里,那盆中水已然浑浊,玉楼与忘怀正在此人上方,刚好能够瞧见这人光溜溜没有一根头发的脑袋,嗅闻到从那水盆里散发出的淋漓血腥气。而这光头桌前,却是一坐一立两个人,站着的是那个叫做特塔科的老头,手中正捧着一条干净的巾帕,坐着的那人正将一把刀柄鎏金的快刀从鞘中抽出,对着灯光仔细查看刃口,这人正是佳麦尔。
那光头男子将手在盆中洗净,对着特塔科扬了扬下巴,那可怜的小老头忙不迭行上前来,弯腰双手将那巾帕奉上,光头男人漫不经心接过,将手上的水擦拭干净,随手将那巾帕又丢回盆中,对着特塔科道:“出去,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特塔科闻言就立即快步上前,将那盆水端在手中,转身上了楼梯走了,一个老头竟有如此轻捷的脚步,兴许是觉得可怕,一想到能够逃离这里,就立刻涌现出了力量。
特塔科一走,那室内就只剩下了光头男子与佳麦尔两人,待到特塔科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上,玉楼与忘怀听得吱嘎一声关门声响,那土室之中的佳麦尔便将那快刀往鞘中一收,横刀膝上,极为随意地对光头男子说道:“木亚,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木亚不听他说话还好,一听佳麦尔说话便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口气来道:“不用你讲,我知道。”木亚的声音低沉难听,像是粗粝的风沙在他的舌尖上滚动。
佳麦尔道:“知道?你要是知道就不会做出这种蠢事!”他抱怨着,将手插进自己的头发里,声音都不自觉压低了,玉楼和忘怀不知为何从他的言辞之中听出几分恐惧,像是想到什么糟糕的事情,面目都有些狰狞。
“你明知道公子对这只鹰有多么看重,更别提那件事……”
“好了!”木亚的声音微微颤动起来,但是他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别说了!”
“你还有两天。”佳麦尔对木亚说道,“消息那时候已经传回了见明城,公子当时就说了,让他的鹰在这里休息五天,那么不论如何,后天,它就必须出现在公子的鹰房架子上。”
“如果我做不到呢?”木亚的声音更哑了,他喃喃重复着,“如果我做不到呢?”
“那么,你最好自己去告诉公子。”佳麦尔颤抖着,“你要亲口告诉他:‘公子,我把您父亲送您的那只鹰弄丢了。’我想,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你最好就立刻动手把匕首刺进你自己的心脏。”
佳麦尔的脸色灰白:“不然,你会死的很痛苦,我们都清楚公子的手段。”
木亚听着佳麦尔说完这段话,颇有些狼狈地跌靠在那张椅子里,在灯光的照耀下,可以瞧见他光秃秃的脑袋上满是汗水,他这样良久坐着,好像灵魂都已经脱离他的身体了。
他这样坐着,就连佳麦尔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直到那灯烛哔剥发出响声,他才好像如闻雷击,忽然惊醒,一下子坐正了身子,带冷冷望着前方。
而正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身后高处传来响声,像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响,他猛地站立起来想要往后去看,但随着一声极为细微的噗嗤轻响,烛光忽然间熄灭了。
室内登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而与此同时,有劲风从他身后掠过,一样冰冷尖锐的东西贴在了他的颈子上。
“别动。”说话的人声音闷声闷气,木亚还来不及反应,便觉得脖子上微微刺痛,是有什么东西割破了他颈子上的肌肤。
“你是谁?”木亚为恶多年,想要他性命的人不知凡几,他也算见过大风大浪,并不恐惧,他听来人用汉语说话,反倒轻笑一声也用汉语回道,“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目的自然是有的。”黑暗之中又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又冰又冷,毫无感情。
紧接着木亚只觉得身上叫人拍抚几下,便动弹不得。
只听那后来的人冷声问道:“我要问问你,那只鹰……”
“还有公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