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侠和楚瞻左右护法似的拦在他们之间,刚从将军府出来,王大侠不好立刻就装不认识:“这位大人,有话好好说。”
沈集宁以为他是无关的人,因那布防图,对他还有些尊敬:“这位侠士,此事是我家事。侠士不信,可以问问这女子。”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柳频云相当真诚地说。这是实话,她确实不知道纪柔远现在在哪儿。
纪禛也讲了句公道话:“别在大街上说这些。”楚瞻拧眉:“你问了又怎么样?你问出来,柔远也不会和你走。”
沈集宁先是推开搅混水的纪禛:“这事你别管!”纪禛颇感委屈:“谁让你拖着我来的?”
沈集宁有点忍不了:“谁让你挡我路?佑成,我再说一次,这事你别管。还有你——这是阵前,我自称一句下官,敬你一声将军——”他指着楚瞻,“但是,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提她?”
楚瞻轻声道:“我与柔远自幼就有婚约,当年世伯亲口许诺的。”
沈集宁有舌战群儒的本事,他真有,可现在不屑发挥,他一摆手,命令随从:“把她捉回去。”
王大侠立刻解剑在手:“大人,这不合法度吧?”
楚瞻道:“你休想!”
柳频云觉得他们要打起来了,很想跑,可是沈集宁的随从已经包抄过来了。纪禛的随从倒是认得她,不知道该不该帮她。
楚瞻就拦在她前头。他倒是带着佩剑。柳频云不由瞥了一眼,还没想个什么,纪禛忽然开口:“拦住他们。”
两位熟人立刻上来帮柳频云了。沈集宁:“佑成?”
纪禛叹了口气,道:“集宁,怎么说,云儿都是我纪家的人。”
沈集宁脸色沉了下来:“……是么?”
纪禛道:“别这么看着我。”他顿了顿,伸手隔开楚瞻,把那把剑带离了柳频云伸手可摘的范围。
“据我所知,云儿他们是从北方过来的,没有机会带走柔远。”
沈集宁一怔。楚瞻也回头看来,柳频云立刻点头。他们找纪柔远心切,完全忘记了这一茬。
沈集宁道:“那,我要去他们住的地方搜查。”
他自觉这个要求合情合理并不过分,纪禛:“这……”
王大侠怒道:“凭什么?”客栈里还有庄主在,这年轻人一看就和他们不对付,岂能让他知道庄主的事!
“这也不行?”沈集宁道,“莫非你们早已串通好了?”
柳频云笑道:“是,飞鸽传书的串通,养了好鸽子,各自在路上也能串通。”
纪禛轻斥:“云儿,别发疯。”
柳频云扬扬眉。
楚瞻道:“若是串通,我如何会追上来?沈大人别昏了头。”
是这个道理,可沈集宁直觉这些人有秘密,不亲自搜查一番,他不能放心。
王大侠威胁道:“沈大人,你别把客气当没种!”沈集宁要气疯了,他要是能忍下这口气,才叫没种。
双方僵持不下时,忽然长街上喧起马蹄声,来人甚众甚匆匆,众人恐有军情,都停下仇怨引颈去等,那一队人果然停在他们面前,却是高将军的军师,笑着脸下马:“诸位大人,我家将军有请。”
沈集宁指柳频云,还要指挥:“把她……”那军师迎上去按下他的手:“沈大人,请,急事呢,将军等您呢。快,把马牵上来!楚将军?您也请……”
楚瞻默然,也跟了上去,沈集宁见状方无言。那军师见纪禛还站着:“纪大人?”纪禛朝他一笑:“你们去吧,我自知道。”
纪禛身份特殊,军师也不好硬架走他,行了一礼,便上马了。
一堆人轰隆隆地来,轰隆隆地去,剩下柳频云、王大侠、纪禛,忽然就清净了。
王大侠纳闷:“哪儿来的天降神兵?”
柳频云看向纪禛,纪禛淡淡道:“我的人没那么快。”
柳频云疑道:“不会真有军情吧?”
纪禛道:“这是主街,昊州城没几条街。若有军情,我们站在街上,比将军府知道得快。”
那谁会有那么快,还能说得动将军府的人呢……
柳频云看到对面屋顶上停了一个身影。
秋山刚刚落定,就发现自己被柳频云发现了。
纪禛回头看了一下,什么都没看见,颇为疑惑:“云儿?”
柳频云笑着:“公子,多谢你今日帮我解围,你快回去吧,既然不是你的人,说不定高将军真有急事呢。我走啦!”她跟纪禛的随从道别:“两位哥哥,我走啦?”
俩人都回礼:“妹妹慢走。”
纪禛还有话想说,可柳频云已经提步往前走了,纪禛也没什么大事,见她转眼就把刚才的事抛在脑后了,不由好笑:“也好。那我走了。”
柳频云冲他摆手:“有缘再见。”
这话说得。纪禛摇摇头,笑着上了马车。
柳频云刻意放慢了步子,等马车消失在视野中,王大侠——王大侠一早就看见了屋顶上的秋山,他一把年纪,这辈子没谈情说爱过,有点尴尬:“我这还有事儿呢,我……先走一步了?”
柳频云:“我不耽误您。”
王大侠也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柳频云终于停下了步子。
“下来?”她朝对面屋顶做口型。
秋山也笑起来,湛湛青空,他笑得比从前舒朗一些。他摇摇头,一直背在身后的手转到身前。
是一只宝盒。
展示似的,他慢慢打开那只宝盒,银灿崭新的镯子,安然的置在里头。
柳频云朝着他的方向伸出手,秋山就拿起镯子,镯心把云儿圈住。隔着丈二八尺远,却好像已经给她戴上了镯子。
不如就这样走回去。柳频云忽然产生了这个想法,她比手势:“你往前走。”
秋山会意。于是,他们就这样往回走,一个走在熙攘街市,穿过喧闹人烟,一个行在屋脊瓦檐,伴着青空朗日。
孤独么?毕竟身旁没有人。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不是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