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对机械的全然掌控。
或者说征服。
甚至享受……
“看前面。”耳机里传来沉沉男声。
秋月一惊,赶紧向前看。
——他们飞了起来。
赛车急速冲坡,滞空的时间长得吓人。
颠簸落地后,秋月被安全带牢牢绑在座位上。
但五脏六腑好像已经错位了。
“Gale。”于澈忍不住出声提醒,“你悠着点儿。”
梁风不冷不热地瞥了眼身侧:“受不住就说。”
秋月咬咬牙忍下反胃感:“你照常开。”
梁风唇角撩了下,右手猛打方向盘——
被惯性甩向车门时,秋月看到显示器上的□□亮了。
这代表轮胎失去抓地力。
车失控了。
下一秒,梁风快速换挡,档位显示器上的数字“6”刷刷倒回“1”。
他另只手同时打转方向盘,将车精确切进弯道。
还是一个U形大弯。
原来,漂移的第一视角是这样。
——天旋地转。
本就没戴牢的耳机也被甩掉了。
秋月攥紧膝上的手,指节用力到发白。
身旁一阵窸窣,像胎噪,像风声,又像男人的气音在笑。
梁风的耳机也掉了,不过是自己摘掉的。
他的声音盖过噪音:“我以为,你不喜欢冒险。”
秋月咽了下嗓子压住反胃,不冷不热地看男人一眼。
“有些风险,不值得冒。”
梁风没再说话。
引擎的声音却越来越大,仪表盘上的车速也不断加码。
又过了不知道几个弯道,秋月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吐出来时,终点终于出现在前方。
可除了他们,还有别的车也在向终点进发。
秋月眯起眼,看见远处的车标。
乘光的车。
黑色SUV停靠在路旁,后排的男人下车。
黑色西装与夜幕融为一体,他身形落拓。
回头看见呼啸而来的赛车,梁弈步子顿了两秒。
径直走上赛道。
秋月立时感到一股更为强烈的推背感。
——车加速了。
伸手抓住防滚架,她扭头看梁风。
男人的目光牢牢盯着终点。
也盯着走向终点的人。
眼皮猛地跳了下,秋月赶紧向前看。
梁弈脚步未停,还在往终点走。
也走向直直冲自己开来的赛车。
“停车。”秋月说道,一边看仪表盘。
——他居然还在加速。
车速眼看着就飚到2字头。
“停车!”秋月声调都变了,“快停——”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秋月本能地闭上眼。
她被巨大的惯性往前抛,又被安全带拉回座位。
一阵头晕脑胀后,视线重归清明。
她惊呆了。
急刹的车头正对梁弈胸口。
距离不过半米。
梁弈一动不动站在车外,面沉似水。
视线不动声色地在车内男女之间流连而过,最后,他很深地看向驾驶座。
梁风不紧不慢地搭上方向盘,同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车窗内外,两双一模一样的眼就这样对峙着。
无声,且用力。
“呕——”
秋月突然弯腰捂住嘴,另只手急匆匆推开车门。
胡乱卸下头盔后,她再也忍不住,跑到场边就开始吐。
除了胃水什么都吐不出来后她又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今天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
跟上女孩下了车,梁风麻利摘掉护具。
拔腿向场边,背后响起两道声音。
“哥——”
“Gale——”
“怎么个事儿啊?”于澈拎着个急救药箱,步子和语气都有点急,到梁风跟前他又压低声音,“你又把耳机关了?”
“你们没事儿吧?”何棠的额角挂着汗,手里还拿着两瓶水,“要不是数据一直在跑,我就要call救援了!”
梁风没说话,只拿过急救箱。打开翻了两下,他皱眉,又一把抽过何棠手里的水。
拧瓶盖时,动作忽然僵住。
场外,秋月慢慢直起身,一手接过身旁男人递来的水。
旋开瓶盖抿了口,她朝梁弈摇摇头,说了句什么。
“那是秋月姐吗?她没事吧?”何棠问。
“都让你收着点了。”于澈对梁风道,“人毕竟是女孩子,哪受得了你那么野的开法?”
梁风冷淡撇他一眼,目光转回对面。
梁弈往女孩身边靠了一步,拿出一块手帕递给她。
似是讶异,秋月目光顿住,先看男人的手帕,又抬头看他的眼。
最后慢慢伸手接了过去。
“旁边那谁啊?”何棠揉了揉有点夜盲的眼,“是咱们工作人员……吗?”
“不是吧?”于澈拿出散光镜架在鼻梁上,“不认识。Gale认识么?”
单手拧开瓶盖嘬了口水,男人吞咽的喉结重重下沉:“认识。”
还没接着问,于澈就听见何棠猛然抽了口气。
小姑娘瞪大眼睛看场外,又刷地转过头看梁风。
见鬼一样的表情。
于澈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也是一愣,又一震。
指尖沿着瓶口划了一圈,梁风掀起眼皮,沉沉看迎面走来的两人。
并肩,齐步。
黑西服与正装裙。
明明是一样的脸,却与她更相配。
他看着就像照镜子,又分明是镜花水月……
眉心拧成结,梁风解释的语气有点躁:“不跟你们说过么。”
“我在国内还有亲戚。”
“……”
于澈的表情一言难尽:“兄弟,你是在国外呆太久还是怎么?”
“我们这边的亲戚呢,一般不共用一张脸。”
没搭理领航员的阴阳怪气,梁风朝走过来的梁弈偏了下头:“梁弈。”
——简洁到有些失礼的介绍。
他刻意没强调他们之间的关系,而梁弈似乎也正有此意。
“幸会。”梁弈淡淡颔首,金丝边框折出冷光,“我是乘光的负责人。”
不等旁人反应,他又转头看身边的女孩。
“也是秋月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