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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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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目镜后的眼睫颤了两下,秋月没再说话,拉开车门坐进去。

还是先坐了副驾。上次初体检极限车速,她自顾不暇。这次有了心理准备,秋月的注意力都放在看梁风操作上。

这些年她摸过的各类车不计其数,赛车倒也不算很难上手。换她坐上主驾握住方向盘时,操作虽然有些生疏,倒也不露怯。

赛道危险,有一点却极好——不限速。

一脚油门踩到底,心跳和仪表盘上的数字一起飙升时,秋月居然有种身心都释放的感觉——刺激又痛快。

就好像一直潜行黑压压的海里,终于浮出水面得以喘-息。

跑过三圈,两个人身上都湿透。

秋月下车时腿都有点软。

没有进空调房,她坐到场边的阴地下,将剩下的大半杯冰美式一口气喝干净。

齿尖咬过湿漉漉的唇线,意犹未尽,又意欲不满。

一只好看的手从后面伸到她眼前,长指架着半开的烟盒。

秋月愣了下,回头对上梁风的眼。

男人了然轻笑:“我头回从赛车上下来,抽了半盒。”

心思在他面前昭然若揭。

目光跳动在香烟上犹豫片刻,慢慢伸手捻出一支。

抽烟是从爸爸去世后才开始的,是坏习惯,她知道。

可骤然而来的压力总得有个出口。

抽得倒也不多,只在急需抗压,情绪落底,或者心事难言时。

亦或像现在……心绪涌动,难以名状时。

“咔嚓”一声,男人弹响打火机在她脸边。

秋月将烟衔在唇间,偏头就着他的手点燃。

——碰到了,这次。

骨节分明的手几乎和她的脸一样大,分不清哪根手指若有似无地刮过她的脸。

粗粝的,比火苗还要烫的。

睫尖轻颤,秋月缓缓抬眸。

烟头在视线交接时点燃。

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愫,也一起被点着了……

梁风也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敞开腿大喇喇坐在女孩对面。

她仪态一直很好看,不管什么时候肩背都舒展挺拔。

抽烟时也一样。

再加上皮肤冷白,烟雾缭绕间也不染一丝浑浊,反而有种要羽化登仙的清冷感。

丹唇翕出稀薄白烟,女孩的声音很轻:“这不是我第一次开这么快。”

抬手嘬了口烟,梁风喉结下沉,看着她。

对上男人的眼,秋月笑了下,继续:“以前上学时,国外有不限速高速,我跑过。”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起这些。

或许是因为赛车短暂卸掉了压力,内心在喘-息间也打开了一点。

也可能是因为她第一次在人前抽烟。这种“同谋共犯”的氛围,让人比较有安全感。

又或者,和他交谈就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

——他们似乎总能聊起来。

烟气障眼,秋月没有注意到男人的目光很深地晃了下,看向她。

“S市断桥那段儿——”他声线被烟草炙哑,“就是不限速的。”

“你飞跃断桥那块儿么?”秋月点点头,“好像是。”

梁风拿开唇间的烟,沉沉看她:“你没有去过吗?”

秋月偏头回忆:“去过,自驾游开过那儿。好久以前了吧……”

男人夹烟的手指蜷了下,黑眸定定等待下文。

可女孩最后只眨眨眼,转开话题:“你之前在国外哪里?”

梁风垂下手,眼眸也黯然。

“就在S市。我在那儿呆过八年。”

秋月意外:“这么久?”

男人将烟重新咬进嘴里,扯了把领子:“唔。”

车服领口被扯松,露出一小块结实的胸膛,挂着亮晶晶的汗。

男人的浓眉深目也被汗水浸得发亮,他就懒散散坐那儿,整个人却有种荷尔蒙爆棚的张力。

秋月移开眼:“你比赛后常驻欧洲了吧,有空就会回S市吗?”

她想,在一个地方呆过那么多年,又在那儿拍出过最出圈的场面,应该会对那里很有情怀吧。

没想到梁风只淡淡吐出口烟:“很少。”

“你呢?”他转而问她,“不也在国外呆了七八年,想回去看看么?”

秋月点头:“想。”

——想的不是那个地方,而是再也回不去的,明媚无忧的少女时代。

她又叹了口气:“现在也没时间休假。”

“眼下不就快有了么。”梁风顿住,指尖轻弹烟灰,“婚假。”

秋月后背一僵,缓慢转眸看他。

男人也在睇她,目光阴郁,语气却淡漠:“度蜜月去呗。”

秋月一时没作声。

抬手吸了口烟,她轻描淡写:“他应该不想去那边。”

梁风气音呵声:“那就换个地方。或者——”

他直勾勾看她:“换个男人。”

秋月拿烟的手抖了一下,烟灰簌簌而落。

“咳,咳——”被烟呛了一口,她连连咳嗽。

——却也掩盖了她无言以对的尴尬。

看着女孩泛出薄红的面颊,梁风唇边撩了下,起身迈开长腿。

“去给你拿水。”

秋月没应声。一直等到男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身后,她双肩才慢慢塌下来。

盯着地上的光斑出了会儿神,秋月的脑袋里一直回放男人刚才的话。

皱眉深深吸了口烟,她也站起来往室内走。

刚到玻璃门,就看到有个工作人员模样的男生正在里面打转。

看见秋月,他眼睛一亮:“哎您好,请问您认识梁先生吗?”

秋月:“认识。”

男生松了口气:“梁先生正在前厅呢,要不,您过去?”

秋月瞟了眼墙上的时间。

也是时候跟他打个招呼离开了。

将头盔放到桌上,她往小哥指引的方向走。

行至厅口,步伐猝然停住。

前厅空荡荡,那个长身而立的背影就格外醒目。

——确实是梁先生。

可她忘了,自己认识的,不止一个梁先生。

天气热,梁弈没穿西装外套,白衬衫外搭了件亚麻色马甲。

感应到背后的视线,他放下手机转过身来——

秋月立刻将右手背到身后。

指尖差点给烟头烫着。

关于烟,秋月很清楚地记得这么一件事:

和梁弈确认关系后第一次吃完晚餐,他主动送她回家。坐上等在路边的车后,男人的眉很深地拧了下,开口的语气却很淡:“你抽烟了。”

秋月的手立时僵住。

晚餐时她借口去洗手间,实际上是去天台兀自点了一根烟。

味道很清淡的女士香烟,只抽过两口便掐灭,还又站了一会儿等味道都消散,她才返回餐桌。

咬住下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前排的司机突然开始连声道歉,说自己刚才犯困没忍住,只抽了半根提神。又说他绝对没有在车上抽,而且是等散过味才上车的。

梁弈没再说什么,拿起平板沉默地处理邮件。

车开到目的地后,司机照例为他们拉开车门。

梁弈也照例跟他道谢,随后温声:“明天你不用来了。财务稍后会联系你。”

……

后来每每想起这件事,秋月就再也没有在两人在一块儿时拿出过烟……

前厅窗前梁弈的视线在她身上停住——停的时间有点儿长。

而后他向她走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近,秋月指尖的灼热就愈明显。

直到她身后也响起脚步声。

指间的烟随即一空——

秋月转身,火红色车服映入眼帘。

梁风看了眼走过来的梁弈,又垂眸看刚拿到手的烟头,眉梢一挑:“为什么不敢让他知道?”

秋月怔了下,语塞。

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可能只是不想触讨厌烟的人的霉头。

也可能,她还没准备好和梁弈发生分歧。

他们是要结婚的。

但他们好像并没有真正去适应彼此,互相磨合……

梁风替她提出第三种假设:“怕他不喜欢?”

“觉得你——”他偏头看她,黑眸闪烁戏谑,“不乖?”

秋月张张嘴:“……不是。”

“没事儿。”梁风气音笑,长指一勾,将烟头转向自己,“有人就喜欢不乖的。”

秋月心头一跳。

再没来得及开口,因为梁弈走过来了。

“你怎么在这儿?”他问。

“我……来学赛照。”转过身回答他时,秋月面色已然平静。

她忽然觉得自己确实算不上乖——至少,她已经很善于粉饰掩藏了。

她看着梁弈:“之前跟你提过的。”

“……”

梁弈没说话,目光晦暗不明地落在秋月的衣服上。

她穿着赛车服。他也是。

他们站在一起。

梁弈想起上次看见他俩在一起的场景:挡风玻璃好似一副画框,将男女框在赛车里。

——画风很和谐。

仿佛他们本该就在一副画里。

“你过来做什么?”秋月问他。

“合同。”梁弈言简意赅,又看梁风,“我带来了。”

梁风点头:“签三方是吧。那正好——”

他黑眸转向秋月:“一起?”

“……”

秋月唇瓣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提议签三方的是她,她现在却觉得这是个错误的主意。

她不想和他们同时在一起……

“可以。”梁弈代她作答,顿了下,又问她,“你来带路?”

秋月愣住,不明所以,又明显感觉到镜片后的目光意味深长。

梁风散漫轻笑:“我带吧。”

“她也是头一回来——”

直直看着秋月,他抬手将烟头衔进嘴里。

也分毫不差地,吻住上面淡红色的唇印。

“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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