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场面话过后,客栈众人送他们到门口,闻斯宇受时少主相邀,也同他们一起离开。
待最后一人走上桥,江崇就转身回去,白榆紧随其后:“江先生,我的那份银子!”
江崇停下来,语气平和,说出来的话却冰冷至极:“扣了。”
白榆瞬间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如行尸走肉般靠到正好路过的伏玉身上,一手拽着同样路过的盛元冉,哭诉:“我的命,好苦啊!”
“白姐姐,你要鼓起勇气,勇敢地告诉江先生,说他这是不对的。”盛元冉鼓励她。
伏玉罕见开口:“她不敢。”
“嗯?”盛元冉不明所以。
“她欠的太多了,真算起来,恐怕还得倒找江崇不少银子。”
说完,伏玉把她从身上扒拉下来,交给盛元冉,然后上楼。
盛元冉还是不明白,做什么能欠那么多,问:“白姐姐,你干了什么?”
几乎消逝的记忆再次出现,白榆当年刚成为跑堂时,做事还没有如今这般熟练,经常会弄坏客栈桌椅以及薛明辉的衣裳,本以为赔得起,却没想到客栈随便一样东西都用料不菲,尤其以薛明辉所用之物尤甚,自那之后她就变得一贫如洗,每月的工钱也会被江崇支出一部分去作偿款。
白榆苦涩一笑默默摇头,心中只道往事不堪回首。
但送走一堆人,她不免感到轻快许多,还是没人好啊,工作量也少。
她眯着眼,开始畅想以后的清闲日子,而后突然惊起向上看去,她忘了,还有一位客人……
“白榆!”薛明辉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白榆充满怨气地扭头,薛明辉被她吓了一跳倒退两步,一边拍着胸脯一边问:“你怎么这副样子?”
白榆心情不快,不想多说,直截了当地问:“掌柜的,你有什么事?”
薛明辉眉眼一弯,讨好道:“我想叫你和我一块出去。”
“去哪?”白榆抱着手。
“去破庙,我想看看晓先生回来了没。”
薛明辉一脸期待,白榆对他笑笑,道:“不去。”
“啊……”一个语气词被薛明辉喊得九转十八弯,透出三分失落三分难以置信,还有四分绝望。
“你和我去吧,除了你没人会陪我了。”薛明辉不想就这么放弃,跟在白榆身后絮叨。
白榆停下脚步,拍拍他的肩膀,严肃道:“掌柜的,你总得先试试,要是江崇被什么东西上了身不就有可能答应你了。”
薛明辉根本不信,反驳:“早就过了七月半,江崇怎么还可能被东西附身。”
白榆险些没绷住,她强忍笑意,肯定道:“掌柜的说得是,掌柜的这般英明,那自己去一趟肯定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薛明辉哑口无言,一想到自己要孤身前往破庙心里就有种不安的感觉,这是之前从没有过的。
几句话的功夫,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后院,天边只剩半块落日,映得周边一片金红色。
“掌柜的,你要是想去就尽早去的好,免得一会入夜更不方便。”白榆劝他。
薛明辉终于下了决定,临走前对她再三嘱咐:“要是入夜我还没回来,你们千万要记得去找我啊。”
白榆连连应和,把人送出去。
薛明辉从后门出来,出了镇子朝东走,旁边山峰在恍若一座巨型精怪,浑身散发着红色的光,最顶上却暗得看不清,仿佛其中有什么不能叫人看见之物。
他心中一紧,赶忙加快步伐,直到一路跑进破庙才定下神。
破庙内的余烬还在闪着暗红色的火光,薛明辉面色一喜,轻手轻脚往后面走去,打算给晓先生一个惊喜,却在进去的一瞬间愣在原地。
后面地上有一半人高的东西立着,朝他这面一头长发长到地上,薛明辉屏住呼吸,正欲悄然离开就见那东西缓缓转过头,转过来的那面也是一头漆黑长发。
红色的光照在上面,白色衣袖下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指节,上面没有一丝肉,仿佛只是皮包骨头,指节开始撩起一边头发……
薛明辉瞬间想起他看过的无数个志怪故事,咽了口口水,大叫一声后奔门而出。
白色人影此刻已经撩开了面前所有头发,面上露出些许不解,在薛明辉惊恐叫声的余音中掏出一个小铜镜照了照。
镜中之人相貌非凡,神清骨秀,五官之俊美乃是连世间最好的丹青手都难以画出来的。
他摸上自己的脸,自言自语:“当真是没眼光,这么一张脸都不懂得欣赏。”
言罢,他又拿着镜子到处照照,越看越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