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的功夫,街上的老铺子都被有心投资的商人盘下来整体改造翻新,卖的东西品质也更好。
白瑶在城门口下马一路牵着进了城,先是找了个客栈把马好生喂着,自己换了身行头去见刘邦。
吕氏近日心身疲惫,夫君回来后身体一直不见好,外面人来人往的上门来找,暗地里请了几个大夫也只说是心疾难医。
她只过门了不到一年,对这位久不见一面的丈夫还有些生分。
吕氏煎好了药准备端去丈夫房内,路上却看见一个身着黑红衣袍的女子等在半路,那女子见了她立刻笑盈盈地点了个头。
吕氏心里奇怪,面上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端着药回礼道:“夫君在内院的屋内,姑娘可是来找他的?”
黑红色衣衫的女子却摇了摇头,明眸善睐地看着她,薄唇轻启声音悦耳温润,“我是来找夫人的。”
吕氏端着药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认识这位姑娘,平时跟着老刘多少也见过一些与他公事的女人,但这个姑娘和她们都不同,明明穿着看着也是练家子,身上却不见兵器,甚至也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精气神,气质温和地倒像是寻常女子。
当初吕氏不顾母亲反对执意嫁给刘邦,心里也是憋着股劲儿,现在面对莫名上门的女子,吕氏将药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引她落座,斟了杯茶不动声色地推了过去。
“没见过姑娘,不知前来拜访所为何事?”
白瑶查过吕雉的背景,她爹是民间颇负盛名的望气师,据说与刘邦私交甚密,一年前突然起意,不顾妻子的不满将貌美如花的大女儿嫁给刘邦。
看样子这个吕雉平日里并不接触刘邦的军政之事,仅从待人接物上都有了刘邦的影子。
这个女人还有很大的长进空间。
白瑶喝了口香茶笑道:“夫人所言极是,我听说令夫君近日心病难医,特来献上一个药方。”用指尖推过一个叠好的帕子,观察着吕雉的反应。
吕雉犹豫了片刻,趁她饮茶的时候将帕子收了过去,拆开一看,上面绣了一幅空谷幽兰,里面包着一些茶叶。
她不善品茶,却知道这茶定有深意,抬眼看了看白瑶的神色问:“这是?”
白瑶放下茶杯笑道:“是我准备的一些药茶,里面加了安神明目的药材,以颍川绿茶为底,有清热的功效。夫人可寻大夫验一验,若有成效,可再来城西客栈寻我。”
说着,把自己落脚的客栈蘸着茶水写在桌案上。
吕雉记在心里,见她记住,白瑶轻轻一挥手,桌面的水字就消失了。
吕雉虽然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但老刘早就说过,这院里的茶除了他夫妻二人日常饮用的,都下了无色无味的迷药,若是遇见不认识的人,就招待他们喝这些茶。
这姑娘喝了整整一杯,按理说早该趴下了,这会还神色如常地与她攀谈,而且...
那一挥手肯定用了什么高明的术法。
吕雉心里明白,这个黑红衣衫的女子,恐怕是个高明角色。
白瑶见她神色深邃,显然已经多少有了判断,她轻笑了一下放下茶杯,“今日叨扰夫人了,我还在客栈约了晚饭送到房中,这会差不多该回去了。”
见她起身,吕雉立刻起身要送,白瑶却伸手拦下了,余光朝半月门一瞟,笑道:“夫人先去送药吧,那药需得温服,一会凉了可又要重新煎了。”
吕雉点了点头,白瑶就从侧门离开了。
白瑶前脚刚走,吕雉身后的半月门里面就绕出一个身影,吕雉回头见她微微一笑,“多谢三娘保护,看样子,那姑娘应该并无恶意。”
绕出来的女子身后背着一柄长镰,眉目间英气逼人,正是农家头领梅三娘。
梅三娘神色犹豫地说:“方才她若真要对夫人不利,以我的实力,恐怕很难护好夫人周全。”
吕雉眸底精光一闪,她不懂功夫,却想不到那姑娘的实力远超梅三娘。
抬眼又是温和地看着梅三娘,笑道:“三娘不必如此恭敬的,你才刚来,这里跟农家一样,没什么规矩。啊、我这就去给老刘送药。”
她走到刘邦房门外轻轻叩门,“夫君,我来送些药和膳食,现在有胃口么。”
里面很快传来应答,一阵手忙脚乱地声音后,屋门缓缓打开。
刘邦趿拉着鞋子披了件外套,面色有些灰黄却难掩他见到吕雉的雀跃,“夫人!快请进快请进。”
吕雉跟他进去,屋内又是一地的图纸竹简,她把桌子清理出来,将药膳放在上面,转身去收拾地上的东西。
刘邦掀开砂锅盖子一看,“诶哟,是夫人煮的乳粥!这可一滴都不能剩下。”说罢拿着勺开始借着小菜大口喝粥。
他喝完粥,吕雉几乎也将整个屋子收拾干净了,刘邦扬在椅子上看着吕雉勤劳的背影,余光一扫,看见砂锅底下压着一个手帕,不是吕雉平时的款式,他抽出来打开,里面还包了一小撮茶叶。
这是什么玩意?
刘邦把茶凑到鼻尖闻了闻,“媳妇儿,这茶是哪来的啊?”
吕雉随便说道:“哦,颍川绿茶兑了点药材,安神明目的。”
她用余光看着刘邦拨开绿茶,看着空谷幽兰的帕子眼中深邃片刻,抬眼问她,“这不是夫人的帕子吧?”
“是啊,一个朋友介绍过来的郎中配了些药茶,说是可以治心病的。可这药膳都没用,茶叶怎么能治病,不是瞎说么?”吕雉笑道。
刘邦却不以为然,跳起来跑到吕雉边上正色问道:“这郎中夫人可以联系到么,我想见一见。”
吕雉迟疑片刻,见他眼中期待非常,想来也是对方切中要害地下了剂猛药,“有,她给了我联络地址,就在城西的那家客栈,诶,你这是...”
话音未落,刘邦已经穿上鞋正好衣襟了,从衣架上拽了个草帽扣在头上,回头朝吕雉一笑,“夫人这位朋友真是及时,实在是太能解我心疾了!”
吕雉看着他的背影轻轻一笑。
刘邦戴着草帽匆匆忙忙地跑到客栈前台,一拍桌子,“你们这有没有从颍川来的客人?”
小二都知道这位是最近得势得紧的刘邦,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责怪之意,柜台后的账房打了个招呼。
“哟,刘老板,您可好久没来光顾我们生意了,颍川来的客人...倒是没有,但是天子一号房的客人留了话,如果有人来问,就说她只卖颍川绿茶,却并不是颍川来的。”
只卖颍川茶,不是颍川人。刘邦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这句话,朝账房丢了串铜钱,“先存着,有空请你喝酒。”顺着楼梯三步并作两步地网上跑。
到了天字一号客房外,他抬手犹豫了一下,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温和的女声道:“请进。”刘邦略一惊讶,迟疑了片刻还是推开门进去,随手关上了屋门。
刘邦进来后,里面是一个不小的空间,正对面是临街的窗户,一个身着黑红色衣衫的发丝半挽的女子坐在窗边,面前是一桌异常丰盛的酒席,见他进来,那女子朝她微微一笑,朱唇轻启。
“先生是来买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