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应黎做了个梦。
梦到了戮神之战的那天。
而应黎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她看见几个人面色不好地跟自己说着什么,而自己说道:“不可能,绝不可能是他,必定是他出现了什么问题,你们如果想走就先走吧。”
有着八条红尾巴的狐狸急急叫道:“应黎大人,我们逃出去再回来也能追寻真相,您何必为了麒麟大人做到这种地步。”
银黑色的蛟龙在空中盘旋,声音近在耳边,有如雷鸣:“应黎大人,快逃,至少有六十位神明追捕,我们来断后。”
而后就一股脑地冲了上去。
狐狸不舍地看了她一眼:“您快走吧!”
梦境急速翻转,应黎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快碎掉了,她看了一眼自己露出的皮肤,血肉翻飞,覆满全身,然而成神的体质让她依旧未死。
头上有金枪指着她,雷霆般的金光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
“应黎,你可知罪!”
声音如远古梵音,不为渡人,只为诛她。
“应黎大人!”
断了不知道多少条尾巴的红狐冲来,在金光里有如一条残破的布皮,晃晃而下,连最后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跟她说,只在她最后的力气下,化作一抹红痕,贴入应黎腕间。
远处,费尽千年才成为蛟龙的眷属只剩下了一张皮。
“不!!!”
巨大的悲痛让她从梦中醒了过来。
应黎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湿漉漉一片,再看向自己之前忽然出现的疤痕,心中忽然了然了。
她原本认为,复生就是复生了,前尘往事多么惨烈都只是过去。
应黎对此毫不为意。
可真相或许只是她忘了。
应黎曾经记得,又不太记得过去,欢喜的情绪不多,悲恨的情绪也少。
可就算想起来,仇人也都不在世上了,相隔八千年的时光,就连长生簿如今带来的麻烦事,这些簿中关押的,也不过只是挡了别人的道的可怜鬼罢了。
应黎的死,是来自神明之间的政治碾压。
她挡道了,所以她要死。
而她的仇人,也挡了别人的道,所以他们也死了。
应黎也说不上来,接下来都想起来更好,还是到此为止更好。
除此之外,梦中提到的神明也让应黎更加起了疑问:“麒麟?”
这是她第二次听见麒麟的名字。
在她现有的记忆中,普通人不会信仰麒麟,神明之中麒麟也只是末位的天神,常有祥瑞,攻击力不足,对信徒的要求也更为霸道苛刻,所以信徒也不多。
如果是她成为神明之后认识的,倒也有可能。
可不止这个梦,就连应南城也说,是她从活着的时候就开始信仰麒麟了。
敲窗子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应黎的思路:“应老板,九点了。”
应黎这才想起来什么,从床上一跃而起:“你等会儿。”
应黎三两下换了衣服,拉开窗帘,楚晤果然又欠欠地倚在窗户边上。
楚晤看了一眼她的脸:“怎么,流口水没洗脸?”
应黎脸都要绿了,憋半天没忍住,蹦出个字来:“滚。”
楚晤笑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下阳台:“你觉不觉得这里可以换成直通庭院的落地门?”
应黎看着被挡在窗外的他:“能放您进来是吧?”
楚晤又笑:“不然呢。”
虽然应黎被噎得不轻,但不得不承认,这样一打岔,她方才心中的郁气已经消失了一大半。
应黎隔着一扇窗户问他:“去哪?”
不知为何,离的近了,明明和方才一样的眼神,应黎却觉得楚晤的视线更温柔了。
楚晤:“玉溪古城。”
当应黎坐进副驾驶的时候,看着司机楚晤还有些不习惯。
楚晤对她的眼神很是了然:“怎么,接触得都是跟着你一起坐三轮的我,看到我开车很不习惯?”
应黎目视前方,眼睛坚定得要入军:“抱歉,我是土包子。”
坐了会儿车,应黎又开始泛起困来,可是一闭上眼睛,她就难免想起那个梦来。
也不知道说楚晤善解人意还是他误打误撞,楚晤抛出了新的话题勾引她的说话欲望:“你知道什么是盘道吗?”
应黎睨他:“怎么,你还要考考我?”
楚晤不知道又被什么逗笑了,笑了一会儿,连声道歉:“抱歉,应该换个说法,你知道什么是盘道吧。”
很好,下次别改口了。
楚晤又道:“你还是觉得我也在谋划你身上的东西?”
应黎双手环抱:“我觉得你不该跟我讨论这个话题。”
这是个敏感话题,如果楚晤是值得信任的人,那么后面自然会熟络起来,前面刚认识的时候,只能说对方付出多少,自己这边就以多少回报。
这样才是不那么熟的熟人之间的相处之道。
强行加快这个步骤对谁都不好。
楚晤:“其实玉溪十八巷谋划的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多,虽然在我们看来有些愚蠢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