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黎静静地看着黄老妪和李老妪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天,心中逐渐不耐烦了起来。
又不是什么过家家游戏,看来这境中是在重复之前的景象,也不知道是什么朝代,能让女子在家里闲置至此,两个老妪能够在这里你来我往地说闲话,而不是出去跟着一起建设城池。
再不济,去朝廷中领些空闲的地,种些瓜果蔬菜。
应黎下意识地掐诀,然而下一刻却一愣:灵力消失了?
看着仍在说话的两个老妪,应黎咬破了指尖,以极快的身形将手指点在了两个老妪的眉心,然而......无事发生。
黄老妪和李老妪似乎被应黎这举动惊呆了,黄老妪下意识地就朝应黎抓来:“你今天别太过分了,成六娘!!我这就替你家人管治管治你。”
应黎心中大叫不妙,鞋子也没穿,几个灵巧躲开这老妪来抓自己手,逗弄两只笨熊一样,出了房门。
四周分明是土墙,却给了应黎一种格外熟悉的感觉,她踩着墙壁一跃而下,路过村口的时候顺了一双正晒着的布鞋,远远地留下一句:“下次还你。”
在旁边晒鞋顺便晒太阳的老头目瞪口呆:“不是,穿了十好几年的鞋都有人偷啊。”
应黎穿着鞋,一边嫌恶一边跑,而越走这街道越熟悉,最后应黎站在桥边,猛地一拍大腿:“这不是都城嘛?!”
又走了两步,她拦了一个路边卖糖葫芦的小哥:“诶,小哥儿,现在什么年份啊?”
小哥一副你是‘脑残’吧的表情:“通安五年啊。”
“通安???”
应黎的声音大了起来:“五年???”
小哥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举着糖葫芦走远了。
小哥走了,应黎才反应过来,除了这个通安五年以外,路边的所有人额间都有一个耀眼得不得了的红痣。
而这个通安,则是她登基为帝之后,自己选定的年号。
应黎走到了桥两畔的河边,看着水里倒映的陌生的脸,这张脸上依旧有方才路上随处可见的特点——
一颗红痣。
应黎咕哝了一句:“好家伙,还说来找我,这可怎么能找得着。”
应黎蹲在河边半晌儿,思考了一下自己接下来能去哪里,才能找到这个境的核心,想了半晌儿,还是觉得,如果这个境设置的时代是自己执政的那几年,那么除了自己在的皇宫,应黎实在思考不到什么关键的所在。
只是,富贵的魂体和两个长生簿变成的道具,怎么会构筑这样的一个境。
而且,这样的一个境,玉溪十八巷的人知道自己花了这么大的功夫,所构筑的境是这样的吗?
这样的境,又和长生簿有什么关系呢?
不。
应黎的神色忽然难看了起来——
有关系。
她进来了之后的境就有关系了。
世上又有什么东西,比得过掌握了大部分长生簿书页的应黎呢?
如今她使用不了灵力,同时还身处境中,若是楚晤从始至终都在骗自己,岂不是来了个瓮中捉鳖。
应黎的指尖瞬间变得冰凉:“应黎啊应黎。”
经历了那样的背叛之后,你怎么敢相信其他的人的?
还有什么旖旎的心思,你可真是,罪该万死。
辜负了那些牺牲自己,来换你活下去的所有人。
应黎掐了自己一把:“冷静,你要冷静。”
首先要解决的是刚刚碰到的两件奇怪的事情:
1.为什么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有着一颗和楚晤一模一样的痣?
难道楚晤是境中构筑的假人,只是从境中出去了,或是他才是那个境的主人?
这个猜测,刚从应黎的脑袋里提出来,就被她自己给否定掉了。
至于到底为什么,想必只要换取了这个境中跟自己不相干的人的信任之后,就能够套出来。
2.为什么本来对于境中人有用的血液却不起作用了呢?
虽然看起来长相截然不同,但是应黎确认六娘长相下的身体就是自己的身体,只不过是受到境的影响,所以看起来是另外的模样。
那么问题就来了,不能用灵力还能说是境中的一些禁制,但是血液中的力量竟然不能调动,就好像说是在否定无所不能的长生簿,还是说,这个境,和自己血液中力量来源有所关联?
应黎叹了一口气,从颓丧中缓过神来,方才刚刚醒来的时候,听到的那两个老妪讨论的是什么来着?
哦,对了,是军队招聘。
虽然一路偷渡进皇宫也不错,但是以目前使不出灵力的自己的处境来看,绝不会比合理运用这个境里的规则接近那个境中的‘自己’更加稳妥。
而且,以‘六娘’这个角度看自己曾经治辖的国家,确实已经看到了和她记忆中不同的东西。
她刚成为神明的时候,心中是有一股骄傲在的,应黎认为是自己对于这个国家的功绩、以及在人民心中的地位,已经到了古往今来的地步,以至于她在一个平均死亡寿命,得以飞升成神。
飞升成神之后,应黎有了自己的神像,布满黎国遍地,每日更是只听着信徒说些家长里短,甚至是纯粹只夸赞自己的话。
然而黎国的实际存续时间,并不能说很长。
虽然和诛神之战也有关系,但曾经的文明,也消失得太快了。
尤其是这些年,被宁欢欢拉着看一些现代社会翻拍的古代历朝帝王的一些帝治,越发觉得自己当初成为一国之主,意外的成分可能远远大过自己的努力。
正好旁边来了一个端着一盆子鱼和一把刀来到河边的大姐,应黎连忙询问:“姐姐,我听说我们军队现在招人,去哪里报名呀。”
大姐抬了一下眼睛,很是意外:“你这瘦骨嶙峋的,也想去当女兵?”
应黎咬了咬嘴唇,做出一副艰难求生的模样:“实不相瞒,我也想活出点样子来。”
大姐了然:“哎,没事儿,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不兴那种窝在家里大门不出的生活了,你看你大姐我,这不,也是靠着一手手艺来活到现在的。诶,你是只想当兵呢,还是想养活自己啊。”
应黎看着大姐越说越起劲,生怕她说出让自己接过她一手手艺的话来,倒也不是不行,如果是千年前的应黎,一定想也不想地应下来,甚至引导着对方说出这种话。
只是,她心中深知,这只是一个虚假的世界。
面前这个说话和善的大姐,也不过是境中的投影,真实的她,她的子民,或许已经结束了人的不断轮回,成为了一粒土、或是一粒沙。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哪怕是为了这个大姐某个延续下来的血脉,或者千年前的人的遗憾,她也应该从这个境中出去。
“我想当兵,给自己争口气的那种。”
应黎回答了眼中有些期盼的大姐,果不其然看到了她失望的模样。
但大姐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情:“你就顺着这个桥,走到那个张家木工店门口,就有一条横向的石子路,顺着那个石子路一路往左,你就到那个报名的地方了。”
大姐还想劝她:“不是大姐危言耸听,那边男的多,你自己一个小女孩走过去可能都会被盯上。”
应黎有些意外:“女皇不管吗?”
大姐沉默了一会儿:“你们小孩子不懂这个,有时候上面的人的眼睛看得太远太高喽。”
应黎明白了她的意思,最后和大姐告别:“诶,走了啊大姐,以后有机会遇见请你喝茶。”
大姐摆了摆手:“下次大姐请你吃鱼,哪稀罕你那口茶,别乱花钱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