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的某一天,杜光欧问他:“你为什么觉得我说的都是真的?这种事,根本没人会信。”
白熠是这么糊弄他的:“传闻,北国的摄文王能预知未来,东海神人掌握分身之术,现有南陆王子可以起死回生,我觉得合情合理。”
杜光欧咬定他逻辑不通,一见面就追着他问。被烦得多了,白熠最终坦白,“你曾经一瞬间杀死了一个初见的流浪刀客,可就算你本身剑术再怎么精妙,也不可能完全不观察对手,一招制敌。我只能认为,是在那旁人无从得知的无尽死亡中,你摸透了敌人的战斗习惯。”
而白熠没有说错。
在外人看来,杜光欧总能很快摸清对手的招式,他们以为他天赋异禀,但那其实是用一次次死亡垒成的结果。而这点,白熠也清楚。
这个男人针对回溯力的一切言论,都是空谈,但是他的每个推论,又精准得可怕,仿佛他才是那个拥有了这份力量的人。
杜光欧心想,或许,自己应该更在意一些白熠说过的话。对方刚才所说的那种万劫不复的境遇……也许不仅仅是空想而已。
窗外的天色愈发黑暗,夜已经深了。
油灯快要熄灭,白熠便又添了些燃料进去,他取了些旁屋的熏肉,从盆里盛了水,把吃食放在床头上,“没想到还有我照顾你的一天。”
杜光欧看了眼对方走两步都废劲的模样,吡他道:“腿好了就不劳烦白先生了。”
“没事,我乐意照顾你。”
“别恶心我。”
不过多久,屋外有脚步声,人影从窗前一晃而过,住所的木门被推开。
是董莉莉回来了,她身后跟着面容严峻的陈志将军。
他们向将军告知了计划,于是乎,几人围坐在杜光欧的床边,开始商讨接下来的行动方案。
陈将军一年前被流放琉城,和白熠在同一只大迁徙队伍里。来了之后,他便一直在协助白熠,操练士兵,打磨武器。
这位将军的目的,同他们所有人一样,就是回血皑城去。
杜光欧想,陈志的目的应该比他们都要单纯一些,仅仅是因为在血皑城大将军默龙那里受到了冤屈,所以,想要回去讨一个说法罢了。
陈志听说这些人要进内城,请他护卫,这个粗眉大眼、不刮胡子的将军不问缘由,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而董莉莉则一如既往发挥她的长处,她承诺,在见到阿鬼时,她一定已经想出最佳的逃生路线,就算谈判失败了,阿鬼不放他们走,她也能引导大家逃出去,就像她一次次带领远征队员走出困境那样。
唯独剩下一个谈判任务,它自然而然落到了白熠的肩上,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于是乎,一只精简但人员齐全的谈判组便形成了。
问杜光欧负责做什么?
杜光欧负责像一个王公贵族那样,只需要站在那里,存在即可。
接下来一段时间,杜光欧便留在屋内养伤,伤口以正常的速度愈合,结痂,留下一个泛白的疤痕。
与此同时,外城的关卡也设立起来,陈将军配置了一部分人手过去,形成了城防军的雏形。
待一切就绪,一行四人便集结起来,汇聚在了内城门口。
内城与外城之间有一道城墙间隔,它很高,却并非用来抵御外敌。墙体十分破旧,花岗石的纹路断错混乱,像是一度倾颓之后又拼接起来的。
内城门下,站着两个武装精良的卫士,他们如两座石尊一般,一左一右守护着大门。
前两日,白熠已经派人进入内城,向阿鬼表达了和谈之意。今日内城城门大开,对方表达出了接纳的态度。
一个戴耳钉的卫士见到他们,上前来,说道:“阿鬼请各位到白塔一叙,请随我来。”
几人被领进门去,走过阴暗破旧的石拱门,突然,一片白光晃入眼中。
他们面前的,是一条笔直的阶梯,用白色的石砖搭建而成,末端直通最高处的白塔。
阶梯分成五段,每过一段,就出现一层非常长的缓步台,而缓步台的两侧,则是错落有致的低矮建筑。它们形成六层依次升高的地势,白塔、阶梯、房屋,三者浑然一体。
与外城不同,内城的建筑保留着百年前的样式,多以灰白色为主,平顶,一户一房,每座房子门前,都修建有通向主路的水泥路面,像一支巨型河流产生的众多分支。
内城的人口并不密集,但也没那么冷清,放眼望去,一排排房屋形成的扇形格子中,能看到不少穿梭的行人。
它算不上多么繁华,但给人一种整洁的印象。
“琉城以前是这样的?”董莉莉跟在那引路的卫士身后,毫不费力地爬着台阶,脸上是惊叹的神色。
白熠身子虚,上了几个台阶就喘了起来,陈将军在旁边扶着他,可他身体情况还是太差了,爬两步就得停下来缓缓,“应该是吧,不是传闻说,琉城的外城,被陨石砸毁了,但是,内城,安然无恙吗。”
杜光欧腿部的伤刚好没多久,也不能走太快,但是追上白熠绰绰有余。他经过白发男人的身边,瞥了一眼,“你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