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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斗术法(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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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倚伴拄杖声至,无需瞧看,便能猜得身份。

骆美宁心中百转千回,余光瞥见逐渐缩短的人影,只得继续装睡。

昙鸾慢步踱至床榻边,扯了把圆木椅缓缓躬身坐下。

她倒也不急问询,半晌长叹了一声,“哎——罪过、罪过。”

见人睡得沉稳,目光越发肆意,她处处打量着骆美宁的眉眼,“真像我秀秀...唯独这嘴角,似那家薄幸人。”

骆美宁装着睡,只当是在参禅悟道,抱元守一:任她诸般言论,我自岿然不动。

昙鸾凑上前来,散了她此前净过的满头青丝,于枕上细细铺展开来,喃喃道,“这样才干得快呢,拿布巾子捂着,将寒气捂入身体,早晚一身病痛。”

一缕缕拾起抚摸,似满腔真情难诉。

骆美宁趁机翻了个身,也不知是真胆大,还是不想令昙鸾继续摆弄自己的头发,她侧身对着床外,留出大半张脸给昙鸾。

“赓蕙道长?”

骆美宁不答,晓得这是在试探。

赩炽方将嘱咐自己,未食丹药,不可应答半句。

果然,不过须臾,昙鸾掰开了她的嘴,将丹药喂了进去。

入口即化,好似薄荷精粹,刺得人脑仁疼。

“赓蕙道长?”

骆美宁仍旧不答,干咽下口唾沫,这才缓缓启唇,“在...此。”

昙鸾稍露惊-艳之色,不禁感叹若草术法玄妙:真能令人在中迷烟之后对答如流。

“你从何方来?”

“南面。”

“南面,何地何城?”

“始...安。”

对上了,昭王王府便在始安,郡君尹锦素长久居住之所。

昙鸾又问,“师承何处?”

“万仞山掌门、剑道魁首,骆程舟。”

昙鸾眉头一蹙:她果然说了谎,先前只道是万仞山外门学徒,不想竟是掌门弟子!难怪在城门边,被那么多汉子围成一团也分毫不露惧意。

既知晓其中有谎,昙鸾支起身子,正色复问,“道门术法,又师承何人?”

“仓兜坳、祖师观...师承,祖师。”

“何日何时出家?”

“我乃火居道士...不曾出家。”

昙鸾大惊,既是火居道士,那她手中度牒从何而来?

“度牒呢?赓蕙子名号又何来?”

“汝州购入,恰是同门。”

昙鸾甩袖,拄杖起身,不欲再问。

可刚想离去,那张同皙秀八分相似的面容又无端浮现眼前,她只得耐着性子又道,“家中几口人?”

骆美宁顿了顿,答曰:“...一口。”

“一口?”

诸般感叹、反问、自语皆不做数——骆美宁依赩炽所言,不做答复。

“父母何在?”

“自小孤儿,师尊已故。”

“多大年纪?”

“不详。”

昙鸾默然,又坐回圆凳,“为何不详?”

“据师尊所言,我同女尸一并曝于荒野,有幸遭师尊救下,不知生辰。”

昙鸾手指抖了抖,将木拐搁于床头,抚摸她的面颊,又搓她的脖颈,待确信这张面容毫无半分弄虚作假,才抖着喉咙追问,“何处荒野?”

“河间地带,竟陵、武陵两城交界处。”

“武陵啊...武陵......”

昙鸾鼻头一酸,苍老的眼眶里漾出两行清泪:她的秀秀,便是随那岳狗贼武陵赴任之路上堕的马、坠的崖,分明怀有身孕,却执意同往。

屋内半晌死寂,未再有声传出。

昙鸾估摸着厢内迷香已然散尽,也不拄拐,颤颤巍巍地摸着墙壁前去关门关窗。

一路东磕西碰,伴着声声压抑的抽泣,骆美宁一阵恍惚。

不知过了几时,昙鸾才将几扇窗子关严了,又以单手挈着外厢圆桌上的长烛,一并入了卧室。

她不再坐,而是将长烛与烛托一起搁在木椅之上,自己俯跪于榻前,愣愣地盯着骆美宁的脸。

“娘错了...秀秀啊,娘错了。”

昔日平润的指腹早已布满皱纹,昙鸾来回抚摸着她的眼尾。

千万思绪不尽。

......

婚前多年,吴皙秀是不愿出嫁的,她与吴宗明、昙鸾两人磋磨拉锯了很久,嘴里常念:阿爹位列三公,阿娘诰命在身,兄长国之栋梁,秀秀便在家孝养父母即可,不愁吃穿。

昙鸾劝她,说得什么话?哪有女儿家不出嫁的...寻到合适人家,只管出嫁,嫁过人后照样可回吴府安置;若不嫁,似生前不愁吃穿,可孤老终生不提,死后亦无人祭奠。

待人及笄又三年,熬成‘老姑娘’,相看‘百家人’,终是配予了彼时官场中晋升势如破竹、面容俊俏又性子温润的岳良畴。

嫁前,吴皙秀偷遣人向岳良畴去信三封,表明不嫁之意。

吴宗明截下两封,读后痛斥她无甚规矩,仰仗自己‘三公’之名在未来夫君面前作威作福,又假意威胁,暗指当今皇帝已厌弃自己,若彼时被贬官,还需岳良畴美言。

吴皙秀不再反抗,乖顺待嫁。

婚后不过半日,岳良畴喜得庶子,只说是此前读了封吴皙秀的来信,饮酒误事。甘将此子记于吴皙秀名下,皙秀不肯、亦不愿入岳家族谱,隔日,回娘家暂住。

吴宗明只觉面上无光,虽未斥责,却不理她半分。

昙鸾又劝,家宅阴私不可外传,像父亲这般后宅干净者甚少,若能收受那名庶子,也能免去次生育之苦。

吴皙秀暂居吴府半日,话越发少,逾日天明,复返岳府。

几旬不得消息,岳良畴将那庶子生母送往府外。

又不知何事而起,二人关系破冰,吴皙秀有孕,岳良畴调任武陵。

碍于婆媳、妯娌关系不和,吴皙秀索性同往武陵生产。

一朝堕崖,命丧黄泉。

莫说什么宗祠族谱之事了,尸体不曾寻到,连坟墓也莫想有,有碑无处立,有泪无处流。

昙鸾自此入佛门,愁绪深似海,只道是能忍还需能容,方登极乐。

膝下三子一女,亡故二子,并夫君一同去了另一方世界,也未越过这苦。

四张亡人牌位高高供起,细细瞧去,总逗留于皙秀二字上——却唯此最痛。

......

骆美宁只觉自己脸上要被搓出皱纹,躲又不能躲,此前决定伪装,便只可如此般生生受着。

良久,终于又听昙鸾启唇问道,“为何做火居道士?”

“无习武天分,寻个长处。”

昙鸾心中存了怜惜,越发猜想万分:只知那万仞山前任剑道魁首已亡故...也莫怪她去道门寻个出处,孤女于万仞山中,未学到什么真功夫,一窝粗人环伺,只怕自身难保。

“为何入两京?”

“南边战乱...听闻两京善待方士,来寻口饭吃。”骆美宁讲了半晌,已是口-干舌-燥,声音也哑得厉害。

昙鸾已问到想问的,自然不会委屈她,又摸索半晌寻来茶盏,将她半身托起、喂了温水饮下。

手里掐着念珠拨弄,佛号不断。

再闻打更声,已过丑时,就怕丫鬟仆从醒来多话,昙鸾这才替她盖薄被,摸索着将屋内各物一一归位、熄灭了烛火、轻巧带上厢门,随等候在外的丫鬟一同离了菊园。

......

隔壁,尹锦素紧攥着方将到手的来信,不禁叹一句昭王料事如神。

即使模样肖似,昙鸾仍旧请人来想办法验证了骆美宁的身世。

着急结果,可着急也无甚用处。

直到丑时三刻,昙鸾才携丫鬟离开菊园,她悄眯眯从窗缝里打量昙鸾神色,只猜大事既成。

又一次读着来信末尾几个大字,再只需最后一剂狠药,只待他日吴宗明立碑,将那旧簪挽入骆美宁发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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