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想象中不大一样。
昨日她入吊尸阵时为了省事,干脆封了半身从那媚修身上夺来的经脉……那是意在保护,绝不至于此。
听闻,有魔修道修走火入魔,日日承受经脉自焚之痛,便只能不停地寻找新的皮囊肉/体。
莫非,三百年前自己并非是没有扛过天劫,而是半道走火入魔了?
风长雪蹙眉,随即就自我否认了这个推测。
走火入魔前都有经脉逆行的征兆,自己一向随性肆意,又有诸多下属护法在侧,怎么会莫名其妙走火入魔呢。
可回忆了太多次,无论是在冰棺里,还是在梦里,自己的记忆总是停留在漫天的雷鸣天火中。
滚烫的岩浆炙烤她薄薄的眼皮,直至什么也看不清,目及之处只有猩红一片。
在那样的天火之下,几乎没有任何生灵能活下来,即便是自己也不可以。
风长雪看到自己皲裂的皮肤,忽然有些怀疑,自己真的活着吗?
一个个疑问如同烟花一般乍然而起,又如流星一般悄然落下。
风长雪一贯不大喜欢多思,多思则多忧。
她索性尝试着动了动,刚抬手就被妄时制止,手腕处温热的掌心肌肤相贴。
风长雪这才注意到,被袈裟法衣覆盖的部分,青色的经络正在以极慢地速度一点点变淡。
妄时一触即分,悬指停留在风长雪的阳池穴之上。一股暖流气劲,极缓又稳地冲开了她昨夜给自己上的封禁。
被封了一天一夜的半边经脉终于畅通,可灵力流转却并没有入开闸之江那么流畅,而是生涩滞阻。
仿佛了无生机的秋冬草木。若不是被那股暖流引着,恐怕就要停止不前了。
“得罪。”思忖间妄时已经收手,“施主身上为何会有此等恶诅。”
“邪修身上有几个恶灵诅咒岂不正常。”风长雪看了过去,奇怪道:“倒是大人奇怪,怎么独独对我如此挂怀?”
四下无人,半空中几只黑鸦扑棱飞过树梢,落在远处,大柱走得远远的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妄时道:“贫僧想知道,当日施主为何会出现在长乐门山下的阵法当中。”
“都说了我与哥哥不慎迷路,误闯了阵法。”风长雪抬了抬眼睫,“大人不信?”
妄时:“那并非是随便一人,可轻而易举进入的阵法。”
“那便当我是费尽心思,误闯了进去。”风长雪眼眸一弯,故意讶然,“大人问了却不信,是打算把我绑回去严加逼问呢,还是要形影不离地一直缠着我?”
知道对方故意绕弯,妄时不再追问,语气平和:“当日贫僧答应度化施主,施主既不愿回答,那便当做贫僧践诺。”
听言,风长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一会儿才道叹道:“这样,既然大人这么喜欢渡人,倒也不必非要渡我。”
风长雪从银链尾端取下一颗珠子。
这颗珠子看上去如同普通石子没什么两样,就是圆润一些。
世间大多数人,死后化作一捧黑灰成土成泥,什么都不会留下。
极少数人,死后会留下一颗骨珠。
功德修为越高,骨珠越是似玉似珠,五彩斑斓,故在佛门里也称作舍利。
显然,风长雪手里这颗如同石子般的骨珠主人,生前修为并不怎么高。
“死的那个绿尸。”风长雪将骨珠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抛了过去,“尚未练气结丹,死后就能化出骨珠,可惜。”
妄时双手合十,“我佛慈悲。”
“人都死了,佛就算慈悲,恐怕也慈悲得很有限。”风长雪将半挂在自己身上的袈裟取下,抖了抖。
她一边说话,一边捏着一角绕过妄时的肩膀,纤指交叠,替其扣好,“大人既然这般慈悲,又这般有空,以度人为己任,不如有劳大人送其归家。”
原本暗淡的小石子,躺在妄时骨节分明的手中,竟平白增添了些灵气,“因缘有序,莫七小施主既然有所托付,贫僧陪同芙蓉施主,一并送莫七施主回家。”
“实不相瞒,若让我去报丧,恐怕能给他一家都送走了。”
风长雪说完伸手,与骨珠一并虚虚叠在妄时的手中,掌心朝上露出掌纹,天光落在指尖上,莹白如玉,风长雪略带轻佻的笑着:“不信大人看,我是不是命犯孤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