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一号:“诶……你好面生,是近期来的儒生吗?”
我:“算是吧,不过资历尚浅还没入职。这么说来我应该先入职,不然等成婚后再入职,好似会有走后门的嫌疑。”
路人二号:“成婚,你才多少岁?”
我:“满打满算今年刚好十八岁。”
路人三号:“这么少年就踏入婚姻的坟墓,未免太想不开。”
我:“是家中定下的婚约,我也没办法。”
路人四号:“都什么年头了,还搞父母包办婚姻,吾要代你去写儒门投诉箱!”
我:“不好吧,我婚约对象是皇儒尊驾,儒门似乎没人大得过他。”
路人们:!!
于是谣言就这么传到了山下,一日之间人尽皆知镇上呆了个儒门皇帝未过门的小妻子。
当晚,我看着侠儒尊驾冒着一头冷汗从天而降,再次把我从小院里提溜走。
我:计划通。
3.
今日,夜色很美,风也很温柔。
别吐槽我不太高的文化造诣,小时候光是练剑就花了我人生中大部分的时间,实在是没时间看我爹给我的儒教入门诗词集,能够写出一手好字已经是用我爹半头白发作为代价的了,再要求更多,我怕他中年……嗯,或者青年秃头。
侠儒入职儒门数百年,行走武林半生,不敢说一路平坦,可却鲜少有这般束手无策的时候。
从来都是他坑别人,哪想到会有风水轮流转的一天,变成别人坑他。
我淡定地捧着热茶杯喝茶,亲切招待面前的前辈。啊,他看起来绿绿的,真的很有亲切感呢。
我一脸笑意:“前辈坐啊。”
侠儒无踪:……我恐怕不敢。
僵持了一会,侠儒无踪还是无奈地坐下了,他揉了揉发痛的额角,无计可施只好叹了口气道:“你到底想怎样?”
悲哀啊悲哀,怎么会有一天他来问这句话。
我‘咦’了一声,眼睫轻抬,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茫然之色,神情澄澈,“晚辈不懂前辈所问为何?”
“明人不说暗话。”侠儒看穿了我故作单纯的姿态,只是好歹身为长辈,他语气算不上苛责:“故意散播消息,吾不信你毫无所求。”
哎呀,果然被看穿了。
我放下茶杯,想着是继续走单纯少女的路线呢,还是直接暴露本性呢?
思考了一会,我决定保留一半的本性,干脆实话实说好了。
“前辈未免过虑,以我的年龄与身份,能有何求呢?”我笑了笑,手肘支在桌子上撑着下巴,有些闲散,意有所指道:“无非是想留在昊正五道中罢了。”
侠儒沉吟一声,似乎没想到我会给出这个答案,只是见我话中有话,不由得顺着我的方向问:“留下来做什么?”
“唔……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侠儒无踪:……
嘶——
他有些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不是吾想的那样吧?”
我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肯定了他的猜测:“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侠儒倒抽了一口冷气,短暂露出了惶恐和震愕的表情。没想到眼前的人年纪小小,胆子却是很大,竟然连老大哥都敢窥窃:“你知晓你在说什么吗?”
这些先天人啊,不知道是不是在世间年岁太久,对一些道德或理念总是过多在意。人活一世,明明只要开心就好,何必顾忌太多呢。
我心里吐槽,面上倒是收敛了玩笑的神色,“我知晓自己在说什么,也知晓旁人会说什么,无非便是年纪与辈分,但这些事情真的重要吗?我又不是自己愿意生得那么晚,也不是自己愿意辈分那么小。可事实已然如此,难道为了他人眼光,我便要放弃?不过是想飞蛾扑火一回,追求喜欢的人,到底有什么错呢?”
我言语中的情绪非常平淡,可以说是从容平静,亦可以说是早已下定决心。好不容易重活一世,自然不再愿意为他人所困。
侠儒一开始很惊讶,听我这么说又缓缓的平静了下来。
他本就非拘泥之人,随性而生,洒脱而活,他人眼光之于他不过是落在桌前的尘埃,拂之尽消。
只是经过时光的消磨,难免逐渐忘却初出江湖时的热忱与冲动,却没想到今日会在另一个人的身上看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他忍不住抚掌笑起来:“说的好,他人眼光何足道,吾支持你!”
啊?
我有些愣神,这人未免接受的太快。
我认真的看着他,想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当然,真假我是没看出来,但是我看出来了他非常想看皇儒好戏的欲望。
这人……是个乐子人啊!
我恍然大悟,多一个帮手总好过多一个碍事者,何况侠儒是谁?
昊正五道第四关的守关者,住在皇儒隔壁的同事,有着能和皇儒兄弟相称的情分,有他帮忙,我不就离目标更进一步了?
我一时大为振奋,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所以……我们算是同盟了?”
“吾会是你最忠实的帮手!”侠儒无踪一脸忍不住看皇儒倒霉的兴奋。
祸害皇儒无上二人组,在明月的见证下彻底结盟。
远在昊正无上殿的皇儒无上:“阿嚏!”
*
侠儒无踪是个行动力非常强的先天,第二天一早就把我提留到昊正五道,皇儒无上的面前。
“抱歉,老大哥,我是没办法了,这只麻烦精还是你自己看顾吧。”
皇儒:……
他嘴角一抽,试图用眼神问侠儒无踪怎么一回事。
侠儒无踪将心思藏得隐秘,一把拉过皇儒无上,小声在他耳边说:“与其留在外头制造谣言,不如放在眼皮底下更方便,看看她在打什么主意也好。”
话是这么说,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两个人偷偷背过头,看着在远处好奇顾望的我。
察觉他们的视线,我歪着头,一脸笑意地朝两个人挥挥手。
不对,有杀气!
皇儒无上凭借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立马察觉到里面有鬼。
侠儒无踪反应更是快,把人一丢,话都不多说直接消失,留下皇儒无上一个人单独面对讨债鬼。
“喂!老小!”他正欲阻止,没想到侠儒早已跑得了无踪迹。
轻功是用在这个地方的吗?闪得真是有够快。
剩下的这个,啧,真是麻烦啊。
皇儒看着眼前的我,不禁感到头都开始痛了起来,现在的小儿辈都是这种画风的话,武林未来完蛋了。
意识到对方态度有所防范,我立即整理了一下表情,在镜子里练习过千百遍的角度,微微抬起的眼睛闪亮干净,恰到好处地含了一丝羞怯,以无比少女的姿态,对着皇儒无上浅浅行了一礼:“匆匆数面,还未曾与前辈自我介绍。晚辈衣少箜,见过皇儒大前辈。”
有鬼,一定有鬼。
皇儒无上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直感后背发寒。
“你叫什么名字,吾早已知晓,啰嗦什么。”皇儒无上按捺住一身不自在,下意识要呵斥她一声,话涌到唇边,又想起了眼前人令人尴尬的另一个身份,不好把对方当做纯粹的属下,真是麻烦,“你对老小说了什么?他为什么把你带回昊正五道。”
据他对侠儒的了解,他什么时候怕过麻烦,肯定是暗暗打什么主意,一定有别人对他说了什么,而罪魁祸首是谁,答案已不言而喻。
“这……晚辈只是对侠儒尊驾的问话据实以答,实不知他为何忽然做此决定。”把锅全数推到侠儒身上,我相信以他的狡猾聪慧,一定能给皇儒一个满意的忽悠。我说着皱起了眉,浅咬嘴唇,眼角浮起一抹泪光,“晚辈是不是给前辈带来麻烦了,若是如此,晚辈还是自行下山,另寻住处吧。”
糟了,把人弄哭了!
皇儒无上顿时浑身更不舒服,下意识左看右看,看周围有没有人。
“算……”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不对,皇儒赶紧清了清喉咙,压低嗓音:“算了,麻烦什么,吾既已答应过你的父亲要照拂于你,自不会食言。再说,照顾晚辈本是身为前辈的责任,既然你无处可去,就暂留在此。”
他说的义正言辞,却只有自己知道他到底有多发虚。
都怪他多事的父亲,人都仙逝多少年了,还给他留下这么一个麻烦的约定,害他左右不是人。
诶嘿,计划通!
我假意拂了拂眼角,朝他欠身一礼:“如此,多谢前辈。”
“嗯。”皇儒应了一声,用眼角余光扫了扫我,格外重声地告诫:“吾平日惯在昊正无上殿静修,若有他事,可前去第四关寻侠儒,或者凤儒帮助。”
最好不要来烦他。
假意没有听出他话中意思的我乖巧点头:“是,少箜知晓了。”
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尽我所能的要多烦有多烦,最好能把你一举拿下。
深藏内心目的的我,微微浅笑。
皇儒:为什么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了,赶紧跑。
4.
深谙要拿下一个人的心就要拿下一个人胃的道理,我在天光还未彻底亮起的时候,就和侠儒无踪顺利接头,从他手上拿到菜肴无数,关上厨房门开始今日的目的。
和单身孤寡又不通家事的老爹带了十八年,我的厨艺早就在每一次的焦糊锅巴里历练出来了,现在的我可以肯定,就算哪天我流浪街头没饭吃,都能靠做饭这一名手艺混得风生水起。
终于在天际一抹晨光泻入的时候,我做好了堪称满汉全席的菜色,施施然地蹲守在昊正无上殿偏殿,也就是皇儒无上的房门口。
皇儒一大早便察觉到有气息呆在门口。
一开始,他想着小孩子心性不定,必定也没什么耐性,等一会发现没结果后很快就会离开。
一盏茶,人在。
一炷香,人还在。
半个时辰,人依旧没走。
皇儒无上:…………
“真是麻烦。”到底还是皇儒无上的耐性略逊一筹,他终于忍不住,不耐地开口:“傻呆在门外做什么,有事就进来。”
终于开口了,还以为要再等半个时辰。
我拍了拍沾满朝露的袖口,特意在门口稍作打理了一番,才慢慢地推开门进去。
皇儒无上背对着我,发后的流苏在温暖的晨曦中明明灭灭,格外吸引人注意力,当然,论起吸引力,还是皇儒本人对我的吸引力更强。
视线注意到对方湿润的裙角,皇儒无上啧了一声,彻底转过身来,语气算不上多好:“若吾不开口,你是不是还要在外面站一个时辰?有什么事,说吧。”
“打扰前辈,少箜实在过意不去。”嘴上说过意不去,实际上目的得逞,我心里都快笑死了。勉强装出一副犹豫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朝他走了两步,又走进了两步,直到皇儒无上面上浮起不耐的表情。
他颇有些恼怒地道:“吾很可怕吗?”
露出一副被欺负的表情,好似他真的做了什么似的。
“并非如此……”我小声地低头道:“是少箜初来乍到,不知如何自处,是以做了一桌早餐,想邀前辈……未曾问过前辈便自作主张,是少箜不对。”
皇儒无上:……
又是这种后背发寒的感觉,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才十八岁的少女,她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自己警惕的地方。
就算是作为武林上的超级先天大前辈,在儒门多年积威甚重,在面前这人身上却都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平常在儒门后生面前的威严与面对敌手时的冷静,此刻统统不见。
他视线绝对是锐利而严厉的,毕竟以他的年岁来说,该有的阅历绝对不少,看过的人比我吃过的盐还多,我却不想被他轻易看穿,毕竟那就不好玩了。所以我故意有些慌张地垂下头,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别开视线用若有似无地羞涩避开了他的打量。
看我仿佛手足无措的模样,皇儒无上总算想起了什么,难得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早餐是吗,吾知晓了。”
他说着,大步迈开步伐,越过我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看我还呆站在原地,他皱起眉头停住脚步,头也不回道:“呆站在那里做什么,不是说做了早餐吗?”
啊,这招果然对皇儒无上这种傲娇直男有用,侠儒偶尔也是能提供一点好方针的嘛。
我露出迷茫的表情,一副还没回过神的模样,明知故问道:“前辈的意思是……”
“啧。”皇儒无上咂了一下舌,“要吾请你吗?”
见好就收,我连忙挂起笑容,小步小步地缩短两个人的距离,停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笑道:“前辈这边走。”
皇儒无上没办法,甩开步伐快速走到前面,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我在背后露出狐狸般的笑容,开始期待皇儒无上看到菜色的表情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皇儒看到过于丰盛的早餐的时候,整个人有些沉默。
他横叠双臂,语气凝重:“这是早餐?”
说是宴席恐怕都有些看不起宴席了,德风古道过年的菜色都没那么丰盛。
“因为不知前辈喜欢什么样的菜色,所以每种都做了一遍。”我欲言又止,把一个初来乍到的晚辈的形象演的十足十相似,惶恐地道:“抱歉,我是不是又给前辈添麻烦了……我、我会努力吃完的。”
“你那个小个子能吃多少,真是……”皇儒无上嘴上说着嫌弃,身体倒是很诚实地坐了下来,看一桌满满的菜色有些无从下手,便建议道:“难得好菜,叫其他人一同过来吧。”
这个时候怎么会让电灯泡搅局,于是我故意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垂下头道:“其实方才我以为前辈不会来,所以有传信侠儒前辈,请他一同共进早餐。”
说着,我才‘恍然大悟’地四下环顾,惑然道:“奇怪……为何侠儒尊驾并未前来?”
……那个老小。
皇儒无上确定这一切肯定是侠儒搞的鬼,明知两人辈分天差地远,是在想什么,真是胡闹。
“不来就算,坐下。”
皇儒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老实地坐在他对面,拿起筷子递给皇儒:“请前辈试试我的手艺吧。”
皇儒看着递筷子的一双手,颇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无奈人已经坐在这里了,他只能顺着她的意思,接过筷子。
接筷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手,明明只有微微的粗糙一触即离,我却立马收回手,低下头不说话。
皇儒无上那种背后发寒的感觉更重了,浑身都觉得不对劲起来。
咳。
为了摆脱那种感觉,他下意识地夹起面前的菜,放进嘴里。
味道意外的不错。
“如何?”我不动声色地侧过头,露出期待的表情,仿佛正在等他夸赞似的。
“不错。”皇儒无上私底下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很直白地夸赞了出口:“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倒是有一付好手艺。”
“前辈赞谬了。”我面颊微红,眸光低垂,一副青涩模样:“家父说过女子必要有足以拿得出手的手艺,以后成了亲也可讨夫君……啊,抱歉,是少箜失言了。”
见情势不错,我马上开始了自己的表演,欲盖弥彰地用袖子遮住自己发红的脸颊。只是微微颤动的眼睫,时不时借着掩盖从袖子后面偷窥皇儒无上又立马垂下头的举动,说话的声音都软绵绵的,满是仰慕却不说出口的羞涩。
与我相反,皇儒无上差点捏断了手上的筷子。
老小!你看你惹的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