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迟来的毁灭虽迟但到,不曾缺席。
低层房屋眨眼间充斥着倒灌的海水,自相残杀的人们在惊觉之前以被拖卷进远离陆地的世界,在窒息中迎接“新生”——去往另一个世界的新生。小丑设想中华尼托那不费一兵一卒的灭口,放诸现实竟是如此质朴,也残忍。
华尼托甩着淋湿的长发在布鲁斯身边浮出海面,周遭尽是不瞑目的浮尸。至于尚未咽气的,操着满目惊怒和恐惧,迟疑着并不敢向她接近。即使眼下的她并不适于还击。她的手腕被布鲁斯牢牢捉着,哪怕她表现良好,没有逃跑的企图。兴许他怕的不只是她会逃,更是杀人灭口这一条。
但是灭口并不需要她动手。
斯托拉斯察觉失联的队长已被华尼托安排于此的实验员控制。除了迈尔伯特旗下的“概念”大有所成,华尼托掌控的“梦境”也在近日完成了便携式样品的里程碑。走这一遭,难说这二人没有打新药试验的算盘。
被控制的小队长和外围留守队员,无差别地扫射着本因保卫的队友们。
华尼托浑不在意,原来是早做了应对。
布鲁斯为此愤怒却也无能为力着。这不是争辩的好地段,但她猜得出他未出口的话,所以示意他看将转醒的小丑。
小丑最终没能在第一时间赶回阿卡姆的“新游戏”现场。布鲁斯开着他的多栖蝙蝠车把湿透的小丑扔在警局门口,又马不停蹄把华尼托拉回神盾局的临时据点。她倒是接受良好,甚至腾出时间接了通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杂,听得出来是在收拾战场。那简而简之的汇报却又有些耐人寻味,对方对她说:“全员回收,除了斯托拉斯。检测到类生命体,但专精此道的迈尔伯特分析认为没有必要追击。”声音很远,但布鲁斯认得是交叉骨。她没有刻意避开他,是避不开,也是并不重要。朗姆洛的说法似乎在她意料中。她在听到“类生命体”时短促笑了下,却只说:“他是对的,不用理会。”
像是真切为“类生命体”的不当用法而觉好笑,又像是别有所知。
她被安置在他膝头的位置,一如既往。他掀开的面罩之下,幽深的蓝眼睛长久凝视于她,千万个不赞成、千万句指责,终究只化作一声叹息,和一句:“我想,你有很多问题需要解释。”
她似了然:“我们有的是时间。”
她忽然不跑了,她便近在眼前,他却感到愈发看不懂她了。
***
华尼托坐在神盾局临时总部的躺椅上擦着半干不干的长发。毛巾在她手里拧成细长条,丝巾似地绑在发尾。她看起来心情很好。这本不是个犯错者该有的待遇。这待遇是她自己夺来的。她旁若无人得占领了那张本属于斯塔克领地的躺椅,对匆匆归来的后者满眼震惊,视若无睹。
“小甜心,你好像把自己当成主人了。需要我提醒你,你是被迫自愿从出逃路上押解回来的吗?”托尼找了张临近的沙发椅坐下,调侃道。倒也不是当真计较这些。
华尼托侧眸看来,弗瑞恰从外间走来,她朝着后者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按照交易,我替你们说服冬兵应对皮尔斯。他正全力履行身为士兵的责任,交易已然达成。我甚至额外附赠了你们一条皮尔斯抢而不得的重要运输线,你难道不该感谢我吗?”
临时中控室的巨型屏正播着新闻,从地方小报到区域媒体,无不在讨论那场来之倏忽,从纳罗斯岛向东延伸至蒙托克的连环爆/炸。爆/炸的根源,媒体众说纷纭,更因官方零伤亡的核实而显错综。没有伤亡的长距离、大规模爆/炸,有能力布署这一切的人又怎会是计量性命、为道德所缚之辈?
因扑朔而起的讨论,在观点泛陈里引出更多迷离。
哈德逊满河浮尸的场景依然在布鲁斯脑中挥之不去,所谓“零伤亡”的说辞岂非让这目睹的殒命成了无处考证的笑话?电视画面里长焦镜头扫过的水面,清澈、平静、偶有金属碎屑和烟尘,没有人迹。是视觉作了假,还是当真有人在这样短的时间里捞走了尸首?
“尸体……”布鲁斯斟酌着到底还是问出口。
华尼托甚至无需他问完全:“都是皮尔斯的人。他志在必得,却满盘皆输,怎会容忍这丢人的实证上了新闻。”
“冤冤相报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史蒂夫不赞成地蹙紧眉头。他不喜欢她轻飘飘的口气,和无所谓的淡漠。当对生命怀揣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