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前。
刚升上小学一年级的许均安本以为能结交很多新朋友,可惜这个想法很快就受到了打击。
倒霉体质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好在除了家人对他堪称密不透风的小心保护下,他还能找谢居雾玩。
不过最近许均安发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那就是沉默寡言谢居雾在上了小学之后人缘反而越来越好,和他形成了惨烈对比。
为了留住这唯一的好朋友,许均安每天绞尽脑汁变着法子去找谢居雾玩,吸引对方的注意。
开学后的第二个星期五,也就是九月十一号那天,许均安正兴奋地过七岁生日。
他放学的时候尝试过邀请谢居雾,但对方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徐青芸女士极为小心地为他点上蜡烛,许均安迅速许了个愿望便迫不及待地将其吹灭,想了想还是先给谢居雾留了一块蛋糕才开吃。
“说起来,听讲隔壁那孩子好像也是最近过生日吧。”
父母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母亲突然这样提到。
正在大口吃蛋糕的许均安从盘子里抬起脑袋,“?”
“最近”这个词的意思应该是……
“近”和“今”听起来一样,所以说……
谢居雾也是今天生日?!
“啪嗒。”
塑料叉子掉到了地上。
徐青芸和许书明被这一点响动吓了一跳,赶忙凑近查看他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啊没事,妈妈给你换一个新的叉子。”
许均安表情愣愣的,其实还在回想谢居雾下午说的那句“我没过过生日”。
直到吃完蛋糕,许均安还在纠结。
不行!得给谢居雾也过个生日!
想法已成型,于是他趁着父母在照顾弟弟时,自己咬牙打碎了小猪存钱罐,然后悄悄跑去了母亲带他买蛋糕的地方。
好不容易挑了一个小黄鸭蛋糕,正美滋滋原路返回的许均安已然忘了自己的体质。
就在快要到家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石头把他给狠狠绊倒,蛋糕也跟着摔了出去。
许均安:!!
谢居雾一打开门就看到门口的许均安浑身灰扑扑的,怀里还抱着一个看不出生前模样的凄惨蛋糕。
见到谢居雾的那一刻,他立刻“哇”的一声哭出来。
谢居雾:?
最后还是谢居雾领着他回了隔壁找大人帮忙处理膝盖的伤口,裹好纱布后,许均安又用小黄鸭蛋糕送的蜡烛插在了之前留的那块蛋糕上。
“生日快乐,蟹……嗝,老板。”
最近沉迷海绵宝宝动画片的许均安再次抹了把眼泪,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他,等他反馈。
谢居雾看着这个蛋糕沉默了半晌,许均安以为他是感动得说不出话了。
只听他说:“谢谢,”然后又犹豫着补充了一句:“但今天不是我生日。”
许均安:“……”
再次“哇”的一声哭出来。
面对这个情况,谢居雾也只好手忙脚乱地安慰他。在为其呈上最新款奥特曼玩具后,对方终于止住抽噎。
“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谢居雾绷着脸道。
好在许均安确实非常喜欢这个礼物,抱起奥特曼喊着奇怪的变身咒语玩了一会便说:“谢谢泥,可是我还没给泥准备礼物。”
谢居雾:“……都说了,今天不是我生日。”
这回终于听懂了的许均安愣愣地问:“那你,那你是什么时候生日哇?”
“比你晚十天。”
许均安眨着星星眼,惊呼:“那你岂不是要喊窝哥哥!”
“……话说回来,就算今天是我生日,你为什么要去给我买蛋糕?”
毫不掩饰的转移话题。
好在许均安听不出来,只见他低下头,心虚对手指,“因为,因为你现在有很多新朋友,窝、我也要多做点什么才行。”
谢居雾又沉默了。
因感到不好意思而迅速红了脸的许均安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转移话题,“吹蜡烛吧吹蜡烛,再不吹就要被风吹灭了!”
这时,谢居雾突然也把脸偏向一边说:“我和他们说话只是想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
这句话过于复杂,许均安没听懂:“咩?”
谢居雾只好简化一下,耐着性子说:“意思就是,我的朋友只有你。”
许均安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好耶!那作为你最好的朋友,以后你的生日我都要陪你一起过!”
谢居雾没有回答他,自顾自迅速完成了闭眼、许愿、吹蜡烛环节。
虽然今天根本不是他生日。
七岁的许均安凑在谢居雾旁边问他:【你许的什么愿望鸭?】
十七岁的许均安也是这样凑在谢居雾旁边,笑说:【许的什么愿啊?不过说出来就不灵喽。】
二十五岁已经变成阿飘的许均安仍然坐在谢居雾旁边,暗戳戳吐槽:【许愿不闭眼吗?】
无数回忆突兀的在这一刻涌现,许均安看着谢居雾,突然想起他说过的话。
【意思就是,我的朋友只有你。】
【我们不是朋友。】
谢居雾每次说谎都很有规律,往往是在他认为需要断开一些联系的时候。
意识到这一点后,许均安后退一步拉开和对方的距离。
这次,已经死了小半年的阿飘许均安又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每年许的生日愿望,都是同一个吗?”
谢居雾的表情没有破绽,但又似乎极轻地笑了一下,“如果能陪我看完这场烟火的话,我就告诉你。”
许均安算是明白了,面对谢居雾,读心特效药是最没用的。
老实说这椅子还挺长的,既然如此,许均安干脆大方分他一半位置,“那好吧,你也坐。”
于是他们俩就这样肩并肩坐在窗前看烟花,在这样一个诡异的房间里,气氛竟然莫名祥和。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许均安开始出神时谢居雾突然开口说:“蔡中成病房里的那扇窗户确实是他掰开的,但不只是‘他’自己。”
说到这他顿了顿,接着偏头看向许均安继续说:“小心地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