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将迁延,边关战败。”嬴政抬手将边关的军报扔在了桌案上。
“都是末将之罪。”王翦躬身跪在殿中,即便有甲胄遮挡,可领口处外露的一小段绷带上还能看见一丝晕染的血迹。
“起来吧,寡人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也不会降罪于桓齮。”
王翦微微抬眸,小心地瞥了眼面色如常的嬴政,松了口气,“王上体恤,臣感激不尽。”
桓齮自少就跟在他身边,第一次独自领兵就出了这般披露,虽然知道是有人背后作祟,但也难保不会引来君王雷霆之怒,他实在不忍这个自己看着成长起来的副将就这样陨落。
“爱卿有伤在身,不必多礼,平身,赐座。”
嬴政挥袖,自顾自地登上主位的王座,“此战边军损失不小,依爱卿所见,若想重开战事,何时为宜?”
“这……此时从各地抽调军队,重新整编……最快也得一个月,但是……”
王翦看向王座上的嬴政,可只看见他细细品茶,不见半点情绪,只能继续说道,“春季大批征调民夫,广开徭役进行轮输转运必然影响今年春耕。
再等兵马粮草齐备,便是夏季中旬,此时炎热多雨,人吃马嚼的东西很难储存,再加上道路泥泞,转运钱粮消耗极大,况且军士战马皆疲惫易病,战斗力下降,战损也会上升……”
茶碗落案的声音打断了王翦的话,嬴政沉声问道,“若是避开春耕,在秋季动兵如何?”
“若避开春耕,推迟调度,等一切就绪之时便已至秋中,秋季时间较短,这样一来战事必然会持续到冬季……白甲军常年驻守韩国北疆,本就更擅长冬季作战,更何况经过一个春秋的休养……届时韩国以逸待劳,我军恐怕会赢的极为艰难。
而且……其余诸国,尤其是赵,魏两国,未必不会出手,或者……趁此机会渔翁得利。”
王翦咬咬牙,朝嬴政道,“臣恳请王上……缓兵议和。”
宫室之内暖意融融,浮动着清幽的茶香,分外平和,可王翦却觉得几乎喘不上气,背后一阵阵的发冷。
“忠言逆耳利于行,爱卿有心了。”
滞涩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王翦迫不及待地喘了口气,“王上心系天下,察纳雅言,是秦国之幸,也是我等臣民之幸。”
“爱卿伤病未愈,寡人便不多留你了。”嬴政起身走到王翦身边,“今日之事……”
“王上放心,臣决不会传出半个字……”
“不。”嬴政意有未尽地拍拍王翦的胳膊,“将此事透露给吕相。”
王翦不明所以,却还是应下了。
“韩国的名剑,倒是寡人小瞧你了。”嬴政拿起案头的军报,手指轻捻过上面的字迹,“寡人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试剑石,不可一世的名剑究竟有多么暴佞凶戾……就让寡人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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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你已经半月都不怎么吃东西了。”白梅看着几乎没动几筷子就被撤下的晚膳,担忧地为明珠夫人拆下头上的发饰,“人总得为以后做打算,干嘛这么折腾自己呢?”
“以后?呵呵……”明珠夫人萧索地看着镜子里容颜,往日犀利的美艳即便在病弱憔悴中也透出我见犹怜的风姿,“表哥薨逝,胡美人那个贱人又得宠于君前,我宫里的人现在连宫门都出不去……白梅,你说我还有什么以后吗?”
“夫人,封锁宫门是王上的命令,哪个宫里伺候的都出不去。”白梅将纱幔的帘挂挑下,“您莫要太过忧思,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明珠夫人挥手让白梅退下,独自倚在窗边,看着楼阁之下的凋败的池塘。“像一朵枯萎的花在不见天日的烂泥里苟延残喘……和死了有什么分别?”